现在股市是我的媒体

西坡
2024-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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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图片

我现在不炒股,但最近每天都会打开股票软件看一眼。无他,钱比嘴巴更诚实。现代人无法脱离系统而存在,隐居深山的人也要上网,所以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隐居。在我看来,大隐隐于不发朋友圈。我是时隐时不隐的,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这一天在山上还是山下。

在媒体失灵的这个时间段,股票软件成了我的媒体。我借此判断时代的水温,人心的流动。我希望股市可以一直开着,否则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下一个媒体。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达不到这个境界,我还是得抓一点实在的东西,才觉得心里踏实。这个说法应该是源自《道德经》四十七章“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老子还说:“其出弥远,其知弥少。”说明老子当年就意识到,信息是很容易被扭曲和污染的。智者不能天天跟人聊八卦。这一点对现代人来说格外重要。

你会发现,那些天天在网上泡着的人,判断力都很成问题。他们都容易把局部的信号放大为全局,把暂时的现象断定为永恒。看一个人有没有判断力,主要看他建立了怎样的信息来源机制。如果一个人对每个网络热点都非常熟悉,这样的人一般来讲可以叫做文盲。新时代的文盲都是无所不知型的文盲。无所不知等于无知,道理不难理解。

网络上涌动的信息有几种,第一种是能够客观反映世界进程的,第二种是你想要相信的,第三种是别人想要你相信的。大多数人的信息世界,第二种和第三种融为一体,他们很快乐。少数人能够识别第三种,但也难免经常沉浸于第二种。只有少之又少的人能够大海捞金拣选出第一种。

免费的信息是最贵的,因为不要钱的东西会要别的,通常要的是脑子。所以我这几年当成媒体来看的媒体只有两个,一个是财新,一个是经济学人商论,都有点贵,但它们提供的信息都还算未经严重污染的。为了脑子的清白,这个钱还是要花的。

当然,严格来讲,世界上可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好的媒体”。就像塔勒布说的,新闻记者应该像历史学家那样看事情,淡化信息的价值。比方说,他可以表示:“今天市场上扬,但这则信息不重要,因为来源主要是噪声。”但新闻记者要这样干,就会失业。也就是说,媒体天然有污染信息的冲动。大多数时候,股市的涨跌没有分析价值。当然,最近的A股不属此列,它已经成为不得不重视的信号源了。

我们怀念从前的媒体,不是恋旧,也不是觉得它们十全十美。而是它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偏见和盲区,但大体是可用的,熟悉之后你就能知道哪些是噪音哪些是信号。而现在面对这样一堆大杂烩,根本就没法下手。所以我现在大部分时间看看书,研究点时间段比较长的问题,然后不定期跟一些信得过的朋友交流下。不是说人品,而是说相信对方也有信息筛选能力,说实话具备这个能力的朋友不多。

每当我耐不住寂寞,跳出去看看这世界又发生了什么热闹事,看完都会大失所望。不是事情本身太坏,而是人们吵上天的那些事,都是鸡毛。我讨厌这个人人一嘴鸡毛还嫌弃别人嘴里的鸡毛不好看的时代。

少知道一点,但要把知道的那点弄懂吃透。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时代停滞,正是重建自我的时候。我最近还有一个体会,当时代堕落到一定程度,生活就变得简单了,因为你可以把所有的热闹都视为垃圾。在它将坏不坏的时候,你还要犹豫,是不是外边还有点东西需要自己保卫。现在可以断定,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了。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人间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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