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欣赏范生福先生的《范生福画说老上海》一书,先要了解一下老上海的概况。
一八四三年十月,为执行《南京条约》条款,英国驻上海首任总领事巴福尔,来上海会见道台宫慕久,划定租界,将第一条由英国人开辟的马路定名为“南京路”(以后上海的马路一般以中国的地方名字命名,源出于此),随即西方列强势力,八方俱来,高楼迭起,就此出现东从外滩到西藏路,南从延安路到苏州河的“英租界”;六年后,法国驻上海首任总领事敏体尼和上海道台麟桂,又划定南起上海老城厢外护城河到洋泾滨(今延安路)东起潮州会馆(今人民路西段),以后又逐渐扩转至今日的徐汇区……这就是摩登上海的由来。
其实最早的上海城,应该在老城厢之内,即今日“中华路”和“人民路”的圈内。老城厢内保存着良好的明清建筑,和传统的中国风俗。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昔日的景观,带着几代人的记忆,进入了历史的帷幕……
所幸上海连环画名家范生褔先生,用他生花的妙笔记录了那个时代,留下了我们这代人童年的记忆。
我和范生福先生有四十多年的友谊,也熟悉他的令尊范家伯伯。范家伯伯在老城厢的紫金路上开设一家颇具规模的红木家具店,用上海话说,是滴滴呱呱的老上海。范家伯伯是上海文人闻兰亭的学生,在上海黑白两道都有不少朋友。他曾经利用自己的帮会关系,在家中匿藏过从延安派来的中共地下党员,其中有周恩来的堂弟周恩霔,所以四九年后能苟全性命。范家伯伯还是国父秘书田桓的挚友,田桓的书法绘画和治印俱佳,国父的“大元帅印”就是他刻的。
范生福六岁时,范家伯伯把他过继给田桓,做了田桓的干儿子,在田桓的指导下,八岁开蒙识字学画,为他日后的绘画功底打下扎实的基础。
范生福从小在老城厢边缘的紫金路长大,他每天上学要横穿老城厢,到董家渡的天主教小学读书,一路上能看到千姿百态的市井生活:生煤炉、磨剪刀、剃头摊、点心摊、烘山芋……放学后和同学们玩滚铁圈、看小人书、打弹子、撑骆驼……童年的记忆,成了他日后丰富的创作素材,以致他笔下的人物鲜蹦活跳,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凝视久之,几乎能叫出他们的乳名和绰号。
范生福对绘画的执着,和他的人品一样,受人敬钦,他不媚权贵,淡泊名利,远离应酬,深信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作品流传人世,是最好的见证。他每周七天从不休假,每天吃完早饭,就握笔作画,六十多年来,画了一百多部连环画,和无数张国画,他画出的人物,足能充满一座中型城市。
大凡优秀作品的问世,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作者丰富的生活阅历;二是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底。范生福有福,苍天把这两点都赐给了他。
人生犹如坐在生命列车上旅行,窗外的景色,瞬间即逝,如幻如电,变化万千。
城市的变迁更是如此,感谢范生福用他美妙的笔,记录了窗外的景色,为我们留住了老上海,留住了老上海人心中的梦。
二零二零年三月十六日于食薇斋南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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