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新:普通人的聲音,也能振聾發聵

米蘭
2022-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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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務院和上海市政府「已設定目標」,要求上海20日以前實現社區「清零」。(圖片來源:HECTOR RETAMAL/AFP via Getty Images)

新聞業務專欄,不知不覺寫了三十三篇了,多數都在談如何發現寫作線索、如何搜集有效的信息以及寫作者的職業倫理等。今天,要談一談寫作的意義。

這兩天,一些普通人的文字創造了寫作的奇蹟,廣為流傳,閱讀傳播者逾千萬,就是一條15字的置頂評論,點讚數也高達70多萬。

普通人的聲音,第一次如此震耳欲聾。

也就是兩年多前,武漢初發疫難,大家都期待着作家教授記者們站出來說話,最終也確實是這些人的聲音更多地引起了大眾的關注。

很多人會贊同薩義德以下的觀點:「知識分子並不是登上高山或講壇,然後從高處慷慨陳詞。知識分子顯然是要在最能被聽到的地方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且要能影響正在進行的實際過程。」

兩年後的今天,雖然也有人在呼籲上海的作家教授們發聲,但更多的普通人自覺或被迫站了出來、站了起來,說自己想說的話。

自己給自己代言,自己講述自己的遭遇,通常更能引起共情。

無論多麼高明的寫作者,都無法將別人的痛苦與歡愉完全感同身受,無論多麼先進的傳播技術,都不及真情實意更能動人催人自覺加入傳播的行列。尤其是社會共同遭遇大災難時,切膚之痛只有當事人才能描述還原得更為具體和真切。

大時代,滾滾洪流,一粒塵埃可能壓垮一個弱小的個體甚至一個家庭。疫情嚴控之下,地方治理究竟如何,誰也不如那些被封控在小區、禁足在家裡的人更有發言權。他們不用替別人代言,只需要把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說出來,就是大時代下一個真實的片段,就是個體最真實的感受。

這不是大局觀的問題,也不是全面與個體的關係,一個人的苦難,即便再細小和局部,對當事個體來說就是全部和所有。

當一個老人發病後無法得到及時救治,他的生命就可能被剝奪,他的家庭可能就此陷入悲痛和沉淪;當一個孩子發病卻無法送到醫院,花朵就可能凋謝,一個家族就可能從此沒有了歡聲笑語;一個年輕人發病沒有醫院接收,那他們的父母就可能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個家庭的支柱就可能坍塌……

「在充滿敵意的環境裡生存,人是很容易墮落為獸的。」人性與文明的社會,每個個體的生命都應當被珍視,每個個體的苦難都應該被重視,每個普通人的聲音都應該被聽到,沒有人會無情地要求所有人用虛幻的宏大情感去稀釋沖淡甚至埋沒個體的苦痛。

宏大敘事和集體情緒,有時候能裹挾更多人,眾人都人云亦云,職業寫作者不斷被閹割和自我審查的時候,普通人的個體表達就顯得尤為重要。但個體的喜怒哀樂一旦被成功表達出來,更像一把極窄但異常鋒利的尖刀,刺入人的身體或內心深處,創面或許不大,但傷人程度極深。

文字表達,不是作家教授和記者的專利,建築師、工程師、醫生、農民等等,都可以成為文字表達者,寫自己就行,寫自己的人生、記錄個人的遭遇、描摹自己眼中的世界,不用整日想着替他人代言。

在信息流通不暢的時候,是否有高超的表達技巧就不那麼重要了,是否有嫻熟紮實的文字功底也不那麼重要,是否有華麗的辭藻更不重要了,相比之下,讓人聽到個體細小微弱的呼救聲更重要。眾生沉默,不替他人代言,真實地再現自己的遭遇就值得尊重。

湖北的詩人余秀華,是一個腦癱患者,也是一個農民,她寫自己的生活,寫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想,寫自己的家庭婚姻和情慾,震撼和感動了無數的人。我,也曾多次被她的文字所打動。

沒有合格的代言人,或者是代言人的聲音過於端莊、表面甚至背叛被代言人,普通人拿起筆自己發聲講述個體的遭遇,在一些特殊的時刻尤為珍貴。

 (全文轉自微信公眾號褚家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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