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一下昨天發生在復旦的悲劇

WEILIANG的博士日記
202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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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上海的復旦大學。(截自官網)

昨天發生在復旦的悲劇相信大家都看到了。都端這碗飯(當然我甚至還沒端上這碗飯),真的能感受到這個悲。 

傳聞是因為非升級走沒通過導致的。說下所謂的非升即走。我感覺總的來說這是這一輪國內高校人事制度改革里最重要的一個部分,沒有之一。大概的內容就是全面仿照美國制度,招人首先是一個3+3的合同,即首先簽訂三年合同,三年後中期審核,如果通過則續簽3年。一共六年後需要評上副教授(有些學校是教授),副教授理論上就是終身教職(除非觸犯政治等紅線否則就是鐵飯碗)。不能轉正副教授就滾蛋。這也就是美國所謂的tenure制度。

在理工科,美國的tenure率一般是相當高的,大概在90%以上。也就是說,只要招了你,基本上就是要給你轉終身教職的。就算tenure比例低得多的社科,至少中期審核基本上是不踢人的,也就是說會給足六年時間。因此,一般來說大家把tenure clock算作六年。

國內高校就不一樣了。首先,tenure比例低到發指,目測在10%以下,而且三年就踢人的情況廣泛存在。比如2018年武漢大學第一批三年合約到期,119人竟然只有四人通過評審,三年淘汰率高達97%…(更正:武大闢謠是69人到期通過6人)同樣的,中山大學也出過類似的事情。

目前非升即走制已經在國內的主要大學全部鋪開,能比較穩的拿到終身教職的情況我目測只有拿到四青,也就是萬人拔尖,長江青年,優青基金和青年千人這四個帽子。拿到這四個帽子你就瞬間變成學校的資產,沒拿到你的價值在學校眼裡就非常存疑。當然社科方面主要是頂刊發的夠多就行。 

淘汰制本身不是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國內這種搞法完全是視青教為消耗品,一開始就打算讓大部分人淘汰掉。這主要就是因為博士畢業生太多了,業界市場又消化不掉,最後這個學術就業市場變成完全的買方市場。因為高校招聘規模過大(反正是便宜臨時工),每個青教能夠獲得的資源就非常有限了,自然就更難出成果…很多學校的青教甚至完全沒有招生名額,要知道美國只要入職即是博導…沒有學生支持,卻多了很多事務壓力和教學壓力,研究效率可想而知。 

如果說這個畸形的非升即走制度已經很可怕了,那麼更可怕的就是中國特色的年齡歧視:入職tenure-track一般要求35歲(或40歲)以下…這種公開的年齡歧視基本上是全世界獨一份。為啥有這個歧視呢?其實不能怪高校,因為四青的帽子就是帶年齡要求的。其中申報青千不得超過40歲,申報青拔不得超過35歲,申報青年長江和優青不得超過38歲。以上都是理工科男性的情況,社科和女性會有適當放寬。但無論如何,在四青才是真正的資產得情況下,學校肯定要考慮招來的人成為資產的可能性。如果年齡太大,未來申請四青可能被硬條件卡掉,自然就不會招了。 

這就使得非升級走失敗的青教沒有太多退路的空間。我們簡單算一下,一個人本科畢業22歲,碩博畢業大約28歲,一輪博後2年,這就已經30歲了。非升級走6年後如果被淘汰,直接超35歲紅線了。而萬一之前讀書多讀了幾年或者博後多做了一輪,可能都超40歲紅線了,這就基本上徹底沒機會了。同志們,40歲在中國社會重新找工作而且可能是跨行找工作,這是多麼讓人不寒而慄的事情。 

至於入職後拿到的錢和入職前談妥的錢不一致這種事情就不談了,總之在純粹的買方市場下勞動力是完全沒有任何談判能力的,想讓你怎樣就怎樣。 

所有在這個制度和壓力下,指望青教們心理健康實在是一件過於奢侈的事情,畢竟連大部分博士都有心理問題。這本身就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想想一個高校里,每天和大學生打交道的人大部分都有程度不一的心理問題,那麼大學的氛圍會是怎樣的… 

所以我的建議是,永遠不要把自己徹底賣給學術了,至少在中國不能這樣。永遠要給自己留好退路,留好選擇,保住人生的主動權。這不僅僅是對自己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的家庭負責任。主動權就是你和畸形制度說不的底氣。 

在中國突飛猛進的科研指標背後,是無數青年科研人員的血與淚。 

這不是比喻。是真的血。是真的淚。 

今天寫的很亂,請諒解。

(全文轉自微信公眾號WEILIANG的博士日記,原文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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