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举办评点百年名作家活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不在名家之列。官媒文章指出,凡是抹黑新中国,诋毁社会主义的作品都缺少“红色基因”,都违背主流民意,最终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与此同时,今日头条发出题为“莫言的问题不可容忍”的文章,列举莫言的作品多年来“抹黑”、“诋毁”、“仇视”中国,“崇洋媚外”的罪状,惊现口诛笔伐的文革姿态。
此文后来被删除。不过在网上言论一片围剿声中,也有人大胆直言,呼吁国人珍惜诺贝尔奖的荣誉,不要自绝于国际社会和世界文明。
政论作家、独立学者吴祚来评论,能够被中共主流文学、红色经典排除在外,莫言应该感到高兴和光荣。吴祚来还分析,莫言今天的文学地位,不仅仅是文学的力量,也有中共体制的哄抬。
吴祚来说:“莫言他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被中共党文化排除在红色经典之外,这他应该感觉到是一份光荣。因为诺贝尔文学奖总体上属于宣传普世价值、普世文明这样一种价值追求。对中共这次有关部门评选的这些文学作品,他们更重视的是红色经典、红色作家,歌颂的是共产党或者正能量的东西,莫言显然不合共产党的标准,所以莫言应该感觉到高兴,我不知道他自己是否感觉到高兴,因为这么多年来莫言他也是一直游走在民间和官府之间。他2007年进入中国艺术研究院,我在那里待了很多年,我正准备出来,他就跻身到这里,文学院院长,享受很高待遇。这时候被踢出门外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有一种失落,毕竟他从抄写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直到陪同、参与2009年习近平,当时还是副主席的时候,参加德国的国际书展,体制内都已经把他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他们体制内是把他当作文化名片,并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去看他的作品。所以现在莫言这种状况,共产党也很尴尬的,共产党这么多年把他捧上台的。不仅仅是文学的力量,还有体制内运作的力量。”
旅美作家、资深媒体人凌沧洲评论,莫言是一个独特又重要的作家,他的成功有机遇和时代的因素,对莫言的个人和作品的评价,不能一概而论。不是人人都需要做刘晓波,当烈士。
凌沧洲说:“我觉得像《今日头条》和一些中共的主流媒体,意识形态的弦绷得太紧,把西方一个文学界的事上纲上线到政治上的东西。莫言的作品可能反映了百年来中国的社会变迁、动荡,可能充满了血腥。德国的汉学家对莫言的作品不太看好,说里面有老掉牙的故事,充满了感官刺激,当然这是他一家之言。就我个人来讲,我是觉得莫言无疑是一个独特、重要的作家,首先他的出现,必须要感谢中共改革开放的一个窗口期。如果没有76年之后,一个短暂的、相对宽松的相对思想解放的环境中,莫言是无法从夹缝中出来的。就像索尔仁尼琴,苏联的最著名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古拉格群岛》的作者。他当时第一个小长篇叫《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如果不是赶在解冻时期,如果不是赶在赫鲁晓夫要批判斯大林,他的作品是赫鲁晓夫批准出版的。他要赶不上那一拨窗口,就没戏。所以整个莫言的写作生涯,他在夹缝中写出这些,其实中共是不看好的,但是中共也不会觉得会那么刺激他们的神经。所以说到莫言这个人和他的作品,我认为是复杂的,不能简单一言而尽。民主派、自由派人士认为莫言是犬儒,与中共政治走得太近,他甚至去重庆为薄熙来站台,参与《毛选》,在法兰克福书展中退场。但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可能要求人人都做烈士。莫言不是烈士,他是个写作者。当然作为作家来说,他要反映时代苦难,表达良知,可以对他高要求,但反过来说,不能人人都做刘晓波。”
吴祚来不认为文革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从这方面说,莫言的生活处境不会成为太大问题。相反的,作为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家,他甚至认为莫言可能需要多点生活打击,沉默对他本人可能是好的。
吴祚来说:“可能会使他沉默相当一段时间,这对他本人是非常好的。一个作家应该单纯一点,更多地感受,像民族的受难人一样,感受到打击,而不是薄熙来快上台的时候,他去捧薄熙来,延安文艺座谈会的时候他也去捧臭脚,什么事情都去沾,什么利益都想得到,作家应该单纯,应该在苦难中,只要不把你弄死,你就是一个伟大的成功者,因为你要把它记录下来,因为你已经具备世界影响力。另外他现在的处境,各方面待遇非常好,高于很多人的生活待遇。文革的必要条件是两点,一个是大量的红卫兵把他拉出来批斗,这些红卫兵很难存在,尽管现在中共下放执法权到街道,但也不太可能北京或者山东的街道的人就闲着没事把他拉出来打一顿,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小的。第二就是同僚之间,现在做些很难有些人出来把他的书信亮出来说他反共。这两个必要条件不发生的话,共产党自上而下打击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凌沧洲认为,现在的社会环境与毛泽东发动文革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但在习近平治下,“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那么莫言仍旧祸福未定。
凌沧洲说:“现在民族主义盛嚣尘上,武力进攻台湾的呼声在我判断是非常临近的事实,在这种严峻的环境下,我们想不到习近平会出什么牌。而且习近平的青年时代、成长时代都是战天斗地的时代,任何人都可能沦为阶下囚。既然周永康都能沦为阶下囚,如果莫言马屁跟得不及时或者分贝不响亮,那有无可能成为被清洗的对象呢?犹未可知。在极权体制下,不是因为不鼓掌而把你弄住,而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停下鼓掌的人;不是因为你不拍马屁,而是你的马屁拍得不够艺术、不够持久,就是‘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而把你弄住。所以我觉得莫言的祸福还在未定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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