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法国女作家安妮·埃尔诺,又让读者想起余华的作品《兄弟》上个月刚得了俄罗斯“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文学奖”最佳外语作品奖,有人自豪有人惋惜。
前段时间,余华得俄罗斯文学奖引起很大的争议。反对者认为,在俄罗斯发动侵略战争之际,一个中国作家坦然接受亲俄罗斯官方的文学奖是道义上的污点,即使舍不得120万卢布,也得在答谢辞中表达反战观点才是有良知的作家的担当。反对者对余华爱之深责之切,若得奖者不是余华而是余秋雨,才懒得反对呢。支持者认为,文学无国界,文学与政治无关,俄罗斯虽然正在侵略乌克兰,但不影响欣赏《兄弟》表现出的“社会巨变中的人性”。纳粹盖世太保抓捕抵抗者时,还不忘弹奏一曲《月光奏鸣曲》,干坏事和欣赏艺术并不矛盾哦。
政治不是少数政客的职业,政治与生活的关系就像钱与经济的关系一样。垃圾分类有政治,烧炭排放有政治,打不打疫苗也牵扯到政治正确。在法治国家,文学可以不理睬政治,但“不理睬”也是一种政治态度。在中土,文学与政治纠缠得更深,八个样板戏时代,文学是政治的性奴,做为政治蹂躏泄欲的对象是文学的使命。就像《兄弟》里主角李光头八岁时与电线杆子的关系,文学时常被政治抱住摩擦“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改开以后,文学与色情业貌似有市场了,但这两个行业是在权力干扰下的畸形市场,扫黄打非就是为这俩兄弟量身定做的紧身衣。但“官窑”以外毕竟有了“民窑”的容身之地,让官人更有“逛感”。中土有世界上最密集的文艺衙门和文化官僚,有最敏锐的审查机构和下架机制,说文学和政治没关系是天方夜谭。
反对余华领俄罗斯文学奖的人可能自作多情了,他们怎么知道余华是个反战作家?余华说不定深刻理解“俄罗斯对自身安全的关切”,在俄乌战争期间坦然接受俄罗斯文学奖以示“策应”和支持呢。俄罗斯曾经诞生了托尔斯泰、契诃夫、果戈里、肖洛霍夫等伟大作家,为了自身安全偶尔侵略一下别国也没啥吧,肯定是有人惹俄罗斯不高兴了。何况,“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文学奖”是托尔斯泰的后人主办的,以托尔斯泰庄园命名,而托翁最伟大作品是《战争与和平》,那在俄乌战争期间接受这个奖项很应景呀,余华欣然接受既是对俄罗斯文学传统的敬仰也是对俄罗斯现实的支持,没毛病。
余华的《兄弟》很有争议,很多人认为没《活着》和《徐三观卖血记》写得好,《兄弟》的噱头过于密集,作品的硬伤败笔颇多。只说一处败笔:堂堂县政府竟拿李光头堆积在县府门口的五座垃圾大山束手无策,县长亲自找破烂大王李光头低声下气做工作,这还是中国故事吗?李光头是在加利福尼亚还是在“我们刘镇”?其他低水平的噱头比比皆是。有着悠久文学传统的俄罗斯,给余华这部二流小说颁奖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俄乌战争把俄罗斯第二军事强国的新装剥光了,给《兄弟》颁奖是在很文艺地向东方大国呼救——别忘了以前曾经叫“苏联老大哥”,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哦!
为余华得俄罗斯文学奖欢呼的人,应该与骂莫言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向西方递刀子的人高度重合吧。司马南是攻击莫言的主力部队,骂莫言写中国的阴暗面迎合西方反华势力,是抹黑中国。余华得了俄罗斯的文学奖,《兄弟》里有大量阴暗面的描写,李光头父子偷看女厕所,李光头继父被红袖章活活打死,下岗工人宋钢得了肺病无钱看病,这些都比莫言描写得更阴暗,司马南方面军咋不跳出来指责余华抹黑中国,得俄罗斯的文学奖就是递刀子了?看来,抹黑也执行双标制。司马南在余华得奖后发布了“江湖追杀令”:“对于那些拿中俄历史说事影响中俄今天的战略伙伴关系的人,应该格杀勿论!”谁若不小心说出几个地名,就面临司马南的“追杀”。那《兄弟》描写的阴暗面被俄罗斯颁奖了,是兄弟之间的事儿,不算“家丑外扬”。递刀子得分递给谁,递给西方是卖国,递给俄罗斯就是爱国喽。
司马南不许别人“拿中俄历史说事”很无知很愚蠢,难道不能拿苏联援助中国156个工业项目说事?不能拿苏联给中国原子弹样品,帮助中国的核事业说事?俄国大佬列宁说过:忘记了过去意味着背叛。司马南要求别人忘记俄国做的坏事可以理解,但连好事都忘记了,这不赤裸裸的大叛徒吗?俄国对司马南这类型叛徒根本瞧不起的,搁斯大林那时候早被“格杀勿论”了。
我反对俄罗斯发起的侵略战争,但我支持余华接受俄罗斯的文学奖。现在是俄罗斯经济最困难的时期,前段时间战死的士兵家庭还能发辆拉达车做抚恤金,现在游牧地区的士兵战死只能发一头羊了。新兵的防弹衣、急救包、帐篷、睡毯都不配备了,只能让士兵自掏腰包购买。俄罗斯这么缺钱之际,却发给了余华120万卢布的文学奖金,这相当于四个俄罗斯士兵战死的抚恤金。余华若是真支持俄罗斯的侵略战争,就会拒绝接受这笔奖金,让这笔钱用在刀刃。虽然120万卢布只折合人民币14万元,但对俄国士兵来说是一笔巨款,余华领走这笔钱,就意味着抢走一个营的俄军士兵的急救包,抢走四个士兵的死亡抚恤金,于心何忍?该奖项组织者的灵魂人物弗拉基米尔·托尔斯泰是普京的文化顾问,如果余华不领奖金,大概率会捐做军费了。但余华就领奖金了,也算对俄罗斯釜底抽了一把稻草,间接支持了乌克兰吧。文学家的立场不一定直接喊出来,也可以诉诸于行动嘛。
《兄弟》里的李光头靠讲述他偷看美女林红的屁股,赚了听客的五十七碗三鲜面吃,在生活艰难的时代,算是凭描述自食其力。李光头通过语言描述赚好吃的,跟作家通过语言叙述赚稿费、获大奖同曲同工。若论流派,李光头算是自然主义的文学描述手法吧。余华通过《兄弟》获得了120万卢布奖金,也是延续了李光头的“三鲜面”事业,只不过是营养更丰富的超级“三鲜面”而已。
也许,俄罗斯文学奖组织者弗拉基米尔·托尔斯泰虽然是普京的文化顾问,但内心深处是反对普京发起战争的。不好直接反战,只好给《兄弟》颁奖,用余华作品里的主人公李光头委婉地讽喻普京——入侵乌克兰如同幼年李光头蹭电线杆子发泄欲望,跟错误的对象发生“不正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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