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小花梅」事件能夠走到今天,可以直白的說,雖然在某種程度上小部分的實現了救人的目標,但處理結果距離大家期盼的公平正義還有很遠的距離。該事件業已成為近年來中國最重要的網絡事件之一,不僅在國內影響巨大,還被國際媒體廣泛報道,其引發的外延影響遠遠超過了救人本身。
雖然中共控制下的主流媒體在此過程中一直裝聾作啞,但是民間自媒體以及部分前媒體人的不舍努力,完全是「踏血尋梅」,還是向整個世界展示了沉默的中國人的另一面。也許光亮不是很多,但終歸不曾熄滅也不會熄滅。
說實話,拯救一個被鐵鏈捆住二十年的苦難女性顯然還不足以平息這個事件對公眾帶來的切身震撼。因為我們都知道,中國的偏僻角落裡遠遠不止一個「小花梅」。如果不是某些豬隊友把八孩的視頻作為扶貧樣板上傳網絡,如果不是網友接力使其成為網絡熱點,如果不是故事的慘烈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想象……那麼,這樣的悲慘世界,完全可能成為一個平行世界,毫無阻礙的存在於大多數人的歲月靜好,無人知曉,無人關心。
但我們要清楚,並不是每一個小花梅都有這樣的機遇成為熱點,也不是每一條鐵鏈都會如此赤裸的展現在世人面前。數十年來,那些我們關注不到的角落裡面,這樣的悲劇天天都在上演。而且可以肯定,今後也不會絕跡。
我們能靠網友聲嘶力竭的吶喊去拯救上一個或者下一個小花梅嗎?
顯然不能。如果訴求和反思僅僅停留在救人、追責的層面,那麼總有一天,當熱點消退,這樣的故事又會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名字出現。
這裡我岔開談談美國。我在美國生活,感覺美國人很多方面其實都很落伍,連警察抓個違章都還在和百年前一樣靠人力追。偌大的城市見不到幾個攝像頭。但是他們在涉及婦女、兒童保護方面,卻是不遺餘力,手段先進。
比如我剛到美國時發現手機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收到一種會尖叫的信息——安珀警報。這種警報是警方向特定區域的電子設備強制發送的信息,主要就是應用於涉及兒童的犯罪,比如失蹤、綁架、傷害等。一旦警方接到該類警情,第一時間就會發出包含照片、車牌、長相等關鍵特徵的信息,所有該區域的電子設備,不管是手機、收音機、電視、廣告牌甚至電子郵箱等都會強制彈出該信息,真的做到了天網恢恢。
這個安珀警報,就是源自「安珀被害事件」。1996年1月9歲的安珀·海格曼在德州阿靈頓被綁架,四天後屍體被發現,兇手一直未歸案。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下,德州很快通過了《安珀·海格曼兒童保護法》,這個法律1996年被總統克林頓簽發,成為全國性法律。它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建立了安珀報警系統,確保警方可以在第一時間將警情告知大眾。不僅如此,實際上安珀警報出現前,因為另一宗涉及失蹤兒童的案件,美國已經在1983年通過了並出台了《失蹤兒童援助法案》,設立「全國失蹤與受虐兒童服務中心」,並開通多種語言全天候救助熱線,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營救被拐騙兒童。
正是依靠法律、制度和科技手段的完善,目前全美兒童失蹤案件的尋回比例從1990年的62%上升到如今的98%。因為一個個案子,推動一項項法律,最終把民間輿論的關注,轉變成為國家機器的強制動力,這才是社會性問題的根本解決之道。也是一個國家自我修復的長久之計。
反過頭來,我們看看徐州。官方的四份通報,一份打一份的臉,份份敷衍,步步被動,完全是在強大的民間輿論壓力下被趕着走。說一句不中聽的,小地方的政府扛不住壓力,也許最終不得不打自己的臉,但是如果往上走一級呢?或者說,地方政府要是不落實,網民的一腔熱血又能怎麼樣呢?
小花梅的悲劇,既不是一時,也不是一地,深入社會肌體幾十年的頑疾,若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網民的熱血,夠點燃幾根火把?如果不從法律層面、社會治理層面去刮骨療傷,救了一個小花梅又能如何呢。
很多網友認為迫切需要加重人販子的量刑才遏制此類悲劇,可是,我們都知道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人口販賣市場經久不衰的成因才是悲劇的根源,而這個根源又和長久以來很多涉及人口政策、經濟發展、社會觀念、基層吏治等等問題的頑疾息息相關。要消除這些頑疾,恐怕就需要一系列國家制度層面的法律調整,這實際上是一個系統的刮骨療傷的社會工程。
所以,推動社會進步,實現公平正義,確實需要社會的每一份子參與,但是不能總是指望底層的參與。它更需要頂層設計的配合。我們今天踏血尋梅,但不希望總是踏血尋梅。良知和熱血可以解決一時,但唯有制度和法律才能解決一世。
(全文轉自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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