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夢幻人生(九十三) 最後一晚
1968年1月5日,羅克哥哥被北京市公安局正式逮捕。
被捕前,公安局便衣警察跟蹤了哥哥好長時間,哥哥告訴我們,有一次,他去買書,兩個便衣跟着,他轉身走到他們跟前,不客氣地問:「你們老跟着我幹嘛?」那兩個人不說話躲開他,等他轉身離開,那兩個人又跟上來。
哥哥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他不想自己不明不白被抓。他寫了幾封信,內容大同小異,我是後來看了牟志京寫的文章知道的。一封交給了牟志京,讓他以後有機會交給毛主席。
一封交給我,讓我立即交給男八中高三學生陳毅的兒子陳小魯,轉交給陳毅好救他。
實際上,陳毅副總理也在危難之中,自身難保。
陳小魯說交給秘書了。
羅克哥哥的信里主要申明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真理正義國家和人民的利益。
哥哥被捕後,羅文家被各路人馬隨便抄家。
我最後一次和羅文見面是一個晚上,屋裡沒點燈,借着窗外射進的月光,看到他家被抄得一塌糊塗。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穿着對襟中式棉襖,夾着床薄被,見我來,從寫字檯最下面摸出一個小相冊遞到我手裡,說:「這是我送給你,我怕他們抄走,藏在這裡。」
一個月前,我們倆和東北瀋陽來的孫鋼去北海公園玩,孫鋼有相機,我們拍了許多照片,我把雙臂放到腦袋後面系頭巾羅文還說我「挺會拿姿勢。」
我沒告訴過羅文,我58年小學三年級時被「中國婦女雜誌」選上當cover girl ,受過訓練。
羅文想讓我把照片貼在相冊里吧!
羅文說:「家裡不能呆,隨時有人來抄,他們各自找地兒了,我現在去火車站。」
我義不容辭地說:「我跟你一塊兒去。」
如果我會察言觀色的話,或者考慮一下羅文的處境和心情,應當不難發現,羅文認為我是一個累贅,一個多餘。
我們在寒冬的夜晚步行幾公里到達北京火車站,又凍又累又困。
我們坐在地上,羅文把被子蓋在腿上,說:」我們已經是反革命了!再同床共枕就更不對了!」
我一聽,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從此再沒去找羅文。
直到十一年後,我蹲了833天大獄飽經磨難。應「爭鳴雜誌」記者邢泓遠之邀給哥哥寫文章才與羅文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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