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小红书之三:你看它,它也在看你吗?

自由亚洲电台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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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书(图片来源:RFA)

十九岁的蔡恺恒发现,近来有些同学开始用以”亲 “宝” 等中国网路流行用语称呼朋友,服装穿搭也开始受中国流行的影响,种种趋势令这位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有些好奇。

蔡恺恒曾撰文分享对同学的观察,提到许多同学政治敏感度降低,毫无意识地使用中国的应用程式,像TikTok(抖音国际版)、小红书等,不自觉在生活中使用“走心”“视频”“摄像头”等中式用语。但就她观察,还没有影响到国家认同。她说,曾和使用小红书的同学讨论过,对方认为小红书上的内容大多与国家认同无关,比较常看学习英文的诀窍等读书方法,“就觉得(国家认同)好像比较不会受到影响”。

小红书是2013年成立的网路购物和社交平台,声称在2019年拥有2亿使用者,近年来台湾用户明显增加,尤其受年轻族群喜爱。但同时台湾各界也开始关注小红书可能涉及的文化渗透、认知作战以及用户个人资讯安全问题。

小红书的演算法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的测试者5月中开始使用小红书,起初搜寻“台湾”二字,被推送的内容大多与台湾观光相关。直到5月19日国台办宣布开放台湾旅行团赴大陆旅游,看了几篇相关笔记后,便开始接收到 “统战” 内容,例如 “都是中国人,我爱祖国” “丫丫(熊猫)都回成都了,台湾多久能回来呢?” 等笔记。

此后测试者点开小红书,“猜你想搜”的选项列表总会出现“台湾是中国的台湾”。

虽然许多社媒都会依据用户的搜寻记录进而推荐内容,也可能审查暴力、色情等“有伤害性”的内容,但中国平台的审查范围更深、更广,小红书用户服务协议列出的“不良信息”还包括危害国家统一、诋毁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煽动破坏国家宗教政策等。中国数字空间也曾发布“小红书审查百科”,描述小红书监测舆情的方式。

台湾年轻人担忧个人资讯遭窃

王品宜(化名)自称是小红书的重度使用者,但她却从未使用小红书的“笔记”(贴文)功能,“发出去之后官方要审查。所以我觉得那个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使用方式,某种程度上还是会暴露自己更详细的个资”。

王品宜也为了不让小红书更了解自己,有一套对抗演算法的方式。“我会故意点赞我不喜欢的东西”,因此王品宜的小红书推荐经常出现汽车、行政学知识等自己毫不感兴趣的内容,她认为这样的作法,可以让小红书错判她的喜好,搜集到不精准的用户资料。

但不发文、洗演算法,小红书就无法取得更多用户资料吗?

中山大学资讯工程学系助理教授徐瑞壕说,不只中国应用程式,很多欧美的应用程式也都存在资安风险,像是利用取得麦克风权限侧录任何可以收到的声音、获取不该获取的权限等,但大家可能更在意中国的言论审查制度。

蔡恺恒就是因为担心小红书会窃取自己的资讯,即使周遭许多同学在用,她仍未下载使用。蔡恺恒说,自己对中国应用程式保持警觉,主要是高中时期的老师曾谈到中国与台湾之间的区别、“反送中”事件,也有提及中国软体、用语等议题,让她开始关注“如何不被文化入侵”。

“这是在极权政府底下管控的媒体公司,我应该更留意它传播的资讯是否适当,而且是否经过滤。”蔡恺恒说。

小红书的资料存放在哪里?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曾经报道,TikTok在隐私政策的公告中明确表示:“TikTok 可能会将您的数据传输到美国以外的服务器或数据中心进行存储和/或处理。与TikTok可能分享您的数据的其他实体,可能位于美国以外。”

该描述为TikTok向中国政府交付用户个资留下了空间。小红书也有类似情况吗?实验室也检查了小红书的用户服务协议与隐私政策。

小红书的经营者为行吟信息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及其关联公司,其用户隐私政策载明,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信息安全技术个人信息安全规范》以及其他相关法律法规和技术规范明确了收集/使用/对外提供个人信息的原则。

用户发布的文字、照片、视频、音频、评论、点赞、收藏、分享记录信息都会存储在小红书公司的服务器中。小红书的隐私政策指出:“我们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取得的个人信息放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

而在以下情形下,小红书公司会确保在履行了法律规定的义务后,向境内实体提供用户的个人信息:适用的法律有明确规定;获得用户的明确授权;用户通过互联网进行跨境交易等个人主动行为。

经济民主连合智库召集人赖中强告诉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虽然人在台湾使用小红书,但资料在中国存取,若中国政府发现用户发言涉及《反间谍法》《国安法》等,而这样的台湾用户万一将来到香港转机,或到中国旅游、工作,就会有高度风险。

台湾应该预防性禁绝小红书吗?

台湾的数位发展部将小红书、TikTok等中国公司经营的网路平台列为“危害国家资通安全产品”,限制公部门设备安装使用。至于校园是否封杀中制软体,教育部将和数发部进一步讨论。

台湾“国防安全研究院”网路安全专家曾怡硕受访时说,民主国家资讯自由流通,民众接收到各种讯息,不能因为中共可能透过平台从事认知作战,就认为台湾的年轻受众一定受影响。

曾怡硕说,社会不该对网路世代年轻人扣帽子,但政府单位应适度提醒可能造成的威胁,第一是中国平台会散布统战的不实讯息,第二是这些平台可能的资安疑虑。

徐瑞壕教授根据个人观察认为,台湾学生讲中国用语,写简体字,不一定是因为使用中国社媒,他们也接触中国影音节目、网路上很多中文资料,慢慢熟悉和接受中国的讲话方式,例如“硬碟”变“硬盘”,“资讯”写成“信息”等。“我一定要求学生更正,因为我们并不是在写文件给中国政府。”

徐瑞壕说,基于台湾的教育和流通的资讯量,中国平台要改变台湾用户想法并不容易,“但对国外用户的影响是有的”,很多外国人不了解台湾是中国的,还是一个国家?但在中国政府要求正名下,航空公司、学术会议更改称呼,外国民众看久“中国台湾”,便可能被混淆而产生认知上的落差。

赖中强则认为,许多中国应用程式有国安疑虑,台湾政府应该要认真思考像印度政府,以国安为由,强制下架多款中国应用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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