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開魯縣建華鎮黨委副書記、政法委員紀雲浩,出名了。
前天剛從一個快退休的老同志那裡學了一個新鮮句子:官不大,僚不小。這話用在這位「紀大官人」身上,簡直太貼切了。
農民承包了5000畝土地,只有110畝耕地,其餘都是鹽鹼地、荒地。經過20年苦心經營,種植戶費盡一生心血,填牛糞,打深井,拉電網,把這些地變成了水澆地即耕地。
先別扯高大上的,先說私心,他們的私心就是多打糧食多獲利,可是這種獲利之心,卻是對國家最大的貢獻!公與私,從來都是一致的,人家給國家增加了幾千畝耕地,你說貢獻有多大?!
劇情就是從這裡上演的,鹽鹼地變成耕地,有人眼紅了,具體來說,似乎是「上邊」眼紅了,要求每畝再交費200元,算下來每戶要多交100萬!
村幹部叫囂「上邊讓我斂錢我就斂錢」之後,「紀大官人」出場了,有鎮上的工作人員,有警察,他前後三句話,可以視為三段論:
第一句,你們在搶占集體資源。這個大帽子一扣,應該有一千個理由可以搞這些農民了。所有這種事都需要一個宏大的理由,很多年前就有薅社會主義羊毛的說法嘛。
第二句,地不是你的。從所有權來看,他肯定沒錯,農村土地是集體的。可是30年的經營承包權,紀大官人是視而不見的。
第三句,我不懂法。不懂法成了胡作非為的理由,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可是紀雲浩同志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2017年3月,平安開魯公眾號的文章,通篇表揚紀雲浩《愛崗敬業,無私奉獻》。原來他是2007年入伍,2009年轉業,2012年參加工作成了一名派出所民警。在部隊的時候,「先後被授予優秀士兵和兩次嘉獎」。
當年文章是這樣寫的:
記得他從部隊轉業走上工作崗位後,深感自己剛由部隊轉業,在法律知識和業務能力方面與當前公安工作需要還差得遠。「武藝練不精,不算合格兵」,憑他部隊工作的知難而上、學不好不罷休的韌勁……(此處省略200字),在學習中實踐,在實踐中提高……
如此刻苦學習法律,怎麼還不如農民懂法?什麼叫說謊的文字,這種就是;什麼叫說謊文學,假如以他的事跡寫一篇小說,就是說謊文學。
我相信紀書記在部隊的時候是個好士兵,當警察的時候是個好警察,為啥當了一個鎮黨委副書記,就成了這副熊樣?!
根源就是上面六個字,官不大,僚不小。
「官僚」是個古老的詞,自古國家治理,官其實很少,絕大多數都是「僚」。《聊齋志異》裡說,「通郡官僚雖七十有二,其實可稱為官者,吳同知一人而已。」那些收租子的,那些抓人的捕快,那些坐辦公室的,那些敲鑼的村幹部,都是僚是吏,柳宗元《捕蛇者說》,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跑到鄉下禍害百姓的,靠的都是這種吏。
鎮黨委書記,妥妥的副科級幹部,這是典型的官,紀書記作為幹部,又是政法委委員,如此蠻不講理,如此前後判若雲泥,根源就是屁大個官,卻有着無數的「僚」,他登高一呼,自有一群人幫他把事辦成。
整個事件中,村幹部口口聲聲說的「上邊」,一直相當神秘,當地通報也不說。不過似乎這紀大官人,看起來就是那個「上邊」了,至少是其中之一。
否則他為啥扣種地車輛,警察為啥以口頭傳喚的名義,隨便就把婦女掐着脖子塞到車裡?
阻止春耕,破壞農業生產,違反土地承包法,紀書記只得了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免職處理。免職不是撤職,黨內警告處分規定一年內不得提拔。這就容易得很了,過一段時間換個地方,級別不變,人家還是官。
他的僚呢?僚更沒問題。那個村委會的幹部不是說了嘛:「我改天不整來200人,我跟你的姓!」
這就是說,那些種植戶此後別想着安全,他們得罪的官僚系統毫髮無損,那5000畝地,他們隨時面臨幾百人的為難。
突發奇想,如果有作家把這樣一個人寫進小說里,會不會被人認為抹黑人民軍隊?抹黑人民警察?!
因為紀書記在部隊受過嘉獎啊,按照毛星火的邏輯,這樣的人,作家無權把他變壞。
莫言《豐乳肥臀》裡不是有一個孫不言嘛,他立過戰功,留下殘疾,轉業後成了一個家暴的惡棍。毛星火義憤填膺,認為莫言侮辱功臣。
可是生活就是這樣殘酷,它毫不留情地吊打毛星火:人是可以變壞的,不論他從前在哪個崗位。
現在不要看虛構人物了,看看紀雲浩的人生軌跡,90後,不大個年紀,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我們要感謝《中國三農》的記者,把這件事直接在網上曝光,我們也要感謝作家,作家以他對生活的體驗,讓我們知道人是怎麼回事。
然而現實的荒誕,是作家和記者揭露生活的醜陋之後,有些人不是去抨擊醜陋,呼喚正義,而是攻擊揭醜的人。
毛星火真的要起訴,應該去起訴紀雲浩,因為這與他的生活距離更近,而且紀雲浩的抹黑,是赤裸裸的現實,他比小說里的人物還囂張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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