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恆大危機——灰犀牛來了

正當人們還在議論天安門廣場上那隻黑天鵝去了哪裡時，灰犀牛已經來了。近日震撼海內外的最大新聞，莫過於是恆大喪鐘響起。作為中國首屈一指的房地產開發商恆大集團正面臨破產危機，給整個中國房地產業帶來山雨欲來的窒息感，不僅可能重擊中國金融體系，還將對國際市場造成影響，以致全球關注。恆大在政府政策鼓動下飛上了枝頭，又在政府政策的打擊下墜入峽谷，許家印從一個鄉村窮小子一躍成為中國首富，如今目睹一手創立的神話般金山轟然倒塌，自己也淪為一束韭菜，不知道他有何樣的感嘆？

恆大爆雷 倒閉在即

9月初，恆大集團公布2021年上半年財報，確認其負債總額高達1.9665萬億元人民幣，引起社會的擔憂。媒體稱，恆大成為全球負債最多的房地產開發商。恆大財經危機，使得銀行等機構紛紛停止對其提供貸款。

作為當今中國規模最大的地產發展商之一，恆大集團的核心業務是房地產開發，截至2020年底，該公司在中國211個城市擁有711個房地產項目，恆大地產去年為該集團貢獻了近90%的收入。

9月14日，恆大集團向香港交易所提交公告，證實恆大在過去3個月物業銷售成績惡化。僅明年一年，恆大就需要償付外國投資者74億美元的債券。過去一周，面值一美元的恆大債券交易價只有50美分，恆大在香港上市的主要股票的價格已在過去一年縮水了逾75%。外國投資者擔心，如果恆大破產，恆大欠他們的錢將化為烏有。

9月15日，國際評級機構標普下調恆大集團及其子公司評級至「CC」，因為該公司的流動性似乎已枯竭。標普在報告中稱，「中國恆大集團的流動性和融資渠道正在嚴重萎縮，這表現在銷售額大幅下滑、現金餘額下降、以及持續使用實體房產結算等方面。」

投資者走上維權路

9月8日，恆大集團的金融商品「恆大財富」傳出爆炸性消息，恆大現金鍊已經中斷，無法按期兌付投資者，企業瀕臨破產，曾經對恆大充滿期待的投資者們一夜間噩夢來襲，一片哀號。

9月10日起，來自全國各地的大批受害人趕到恆大的深圳總部，聲稱購買了恆大的投資產品，要求贖回。與此同時，廣州、上海、鄭州、海口、成都、濟南、武漢等各大城市的恆大公司或信訪局門前也都擠滿了維權民眾，各地政府調動了大批警力在現場戒備。

雖然大陸主流媒體未見報導此事，但中國社交媒體上卻流傳著大量相關照片。

許多抗議者情緒激動，高聲齊喊，「還錢！還錢！」

有的聲淚俱下地指責「恆大騙錢！」

有的甚至下跪乞求恆大歸還他們的畢生血汗錢。

一些抗議者舉「恆大還我血汗錢」、「許家印還錢！」、 「老闆盤滿缽滿，員工傾家蕩產」等標語牌。

連續幾日，一些恆大員工以及一些被拖欠付款的承包商也加入到示威群眾中來。承包商嘆道，「如果恆大垮掉，我們沒有力量再活下去了」。

「本息兌付，高管先行」

據悉，全國有約十萬人購買了「恆大財富」理財產品，其中70%為業主，30%是員工和建築商，總金額達400多億元人民幣。

9月10日，在恆大財富專題會上，面對四面楚歌，恆大集團董事會主席許家印放出豪言稱：「我可以一無所有，但恆大財富的投資者不能一無所有！」

但許家印的言論立即遭到參與恆大財富投資的內部工作人員打臉。

當日，有恆大員工傳出內部微信群的聊天截圖，截圖顯示，恆大高管已經提前將自己的投資額兌付結束，連他們的內部付款證據都被曝光在網絡上。

「本息兌付，高管先行」的行為讓大量員工們覺得，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割了韭菜，他們或將與那些無法按期兌付的投資者一起成為此次金融災難的犧牲者。

根據內部員工曝光的資料顯示，目前，許家印妻子丁某超2,300萬款項已經完成兌付。恆大財富董事長杜亮及其父親杜某投資的990萬元，目前也已完成兌付。恆大財富高層唐法俊投資的100萬元，目前已經完成本息提前兌付。恆大財富高管李文婷、王璨然各投資的30萬、50萬，也均已完成本息的提前兌付。

許家印與恆大集團

現年63歲的許家印出生於河南省周口市，家境貧困，許家印還未滿周歲，其母就病逝。由奶奶撫養長大。他的學生時代生活非常艱辛，從小就學著擺攤做生意。

在2017年的一次演講中，許家印回顧說：「我鋪的床單、蓋的被子和穿的衣服都打了補丁」，「主要以紅薯和饅頭為食……而當時，我最大的願望是走出農村，找到一份工作，能夠吃得更好。」

中國恢復高考後，許家印考入武漢鋼鐵學院（今武漢科技大學）冶金系金屬材料及熱處理專業。

大學畢業後，許家印被分配到國營企業河南平頂山舞陽鋼鐵公司，在熱處理車間工作，結果一干就是十年。

1992年，隨著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全國各地有一批青年闖深圳坐上了致富的列車，許家印也辭職「下海」，孤身來到深圳。

一個偶然機會，令許家印走入了房地產領域，憑著他的聰明與商業頭腦，他短短二年就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商業天地。

1996年，許家印創辦恆大。其後的房地產熱使集團業務迅速在中國各大城市發展。

2008年，為應對金融危機，北京推出「四萬億」計劃，大量投資湧入基礎設施建設，再加上寬鬆的信貸政策，房地產迎來一波強力上漲。

2009年，恆大在香港首次公開招股，成功集資90億美元。

由於許家印沒有後顧之憂，敢於冒險，長期以高負債、高槓桿、高周轉的「三高」模式操盤房地產。恆大集團的發展勢如破竹。

同時，許家印也是政協委員，長袖善舞，充分利用各個關係網，特別是與前總理溫家寶的兄弟的關係。為自己紅色商人的夢境鋪平了道路。

2010年，許家印收購了陷入困境的廣州足球隊，並將其更名為廣州恆大，重金招募世界級球員和教練加盟，其後屢獲佳績。

許家印因其對奢侈品牌的熱愛而聞名，在2012年曾佩戴法國頂級奢侈品牌愛馬仕皮帶參加全國政治會議後，就獲得了揮之不去的 「許皮帶」的綽號。

2017年，萬達出事時，許家印取代王健林，成為當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單上的中國首富，財富淨值為2,813.5億元。位於第二、第三的是騰訊董事會主席兼CEO馬化騰，電商巨頭阿里巴巴董事長馬雲。

2018年，恆大透過旗下子公司對外併購，開展新能源汽車業務，2020年8月發表首批概念車款，但至今仍未上市。9月3日，恆大公布其新能源汽車剛完成了新一輪測試。

在金融方面，恆大集團旗下擁有「以財富管理諮詢為基礎、社區金融為特色」的恆大財富，以及恆大集團收購中新大東方人壽保險公司50%股權更名而來的恆大人壽。

輝煌時的許家印擁有無數頭銜：

中國恆大集團的創辦人、董事局主席兼黨委書記、恆大地產集團前董事長，廣州足球俱樂部所有人。現擔任中國企業聯合會副會長、中國房地產業協會副會長、廣東省河南商會會長、廣東省慈善總會名譽會長、廣東省光彩事業促進會副會長等職務。美國西阿拉巴馬大學榮譽博士，武漢科技大學特聘管理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第十二屆全國政協、第十三屆全國政協常委。

如今，許家印正面臨著政府對極端財富的打擊。根據彭博社的億萬富翁指數，2017年，他的財富估計為430億美元，但現在估計不到90億美元，而且自年初以來，隨著恆大的價值暴跌，已經損失了145億美元。

早前消息稱，許家印在「七一黨慶日」前，已被監管機構約談，要求其儘快解決債務問題。

2021年8月17日，許家印突然卸任恆大董事長職務，當日恆大系股票大跌。

恆大官方回應

9月12日，恆大金融管理公司總經理、法人代表杜亮出現在總部大樓時，因被抗議者認出而遭圍困，無法離去。抗議者喊話杜亮「你們這麼大的公司，從老百姓身上騙走了多少錢？」

杜亮癱坐在地，無言以對。

13日凌晨，杜亮向投資者發布了一份兌付方案，可由投資者選擇和組合搭配。杜亮稱，恆大很難一下子拿出400億元兌付到期理財產品。但在公司總部的抗議者並不接受。

9月13日，恆大系港股相關股票全部下跌，A股市場恆大債券也幾乎全線下跌。

13日下午，恆大集團在其官方網站發布簡短聲明稱：「網絡上近日出現的有關恆大破產重組的言論完全失實。」

聲明稱：「公司目前確實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但公司堅決履行企業主體責任，全力以赴復工復產，保交樓，想盡一切辦法恢復正常經營，全力保障客戶的合法權益。」

但聲明並沒有穩住投資者的恐懼心理。

投資人拒絕接受恆大的三種兌付方案

杜亮發布三種兌付方案供投資人選擇。

一、現金分期兌付：到期後，在到期當月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支付上述「現金分期兌付金額」10%，此後每滿三個月，在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支付10%，直至上述「現金分期支付金額」全部支付完畢為止。

二、實物資產兌付：實物資產包括住宅、公寓及寫字樓、商鋪及車位等，住宅在九折基礎上額外給予八折優惠，公寓及寫字樓在九折基礎上給予六折優惠，商鋪及車位在八折基礎上給予六折優惠。

三、沖抵購房尾款兌付：投資人可以使用全部或部份「沖抵兌付金額」，沖抵本人或他人在9月12日24點前已認購的任意恆大樓盤房屋的未付清尾款。

據澎湃新聞報導，許多投資者不願意接受這份兌付方案，是因為他們只希望本息一次兌付，不接受分期兌付和實物兌付。投資者稱，無法從恆大的現狀看到未來，現在拿不到錢，以後更沒希望，而接受房屋抵押更是冒險。

「三條紅線」斷了恆大生路

2020年8月20日，中國人民銀行與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在北京召開重點房地產企業座談會，為房地產融資劃定「三條紅線」：

1）剔除預收款後的資產負債率不得大於70%；

2）淨負債率不得大於100%；

3）現金短債比小於一。

如果踩了其中一條，年負債增速不得超過10%，如果踩了兩條，不得超過5%，如果三條全踩，不得新增有息債務，也就是企業即不得融資。

中國現有的大企業中，只有三家「碰巧」踩滿了三條紅線，而恆大偏偏就是其中一家。

在此背景下，龐大的恆大集團遭到致命打擊，他不能通過借新債來還舊帳，被迫割價甩賣房產。不但未見成效，近幾個月來，恆大更顯得半死不活。

據評論認為，恆大之所以回天乏術，是政府新出台的措施造成兩個原因：一是中國監管機構似乎決心要打擊房地產開發商不計後果的借貸習慣；二是中國房地產市場放緩，需求減少。

恆大是否會引發骨牌效應？

恆大負債與銀行和金融機構有著密切的聯繫，已成為中國最棘手的金融風險之一。億萬富翁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日前在英國《金融時報》撰文警告稱，恆大違約可能導致中國的經濟崩潰。

據BBC報導，根據恆大去年年底給政府部門的信件，恆大負債涉及超過128家銀行和逾121家非銀行機構。

除此之外，還有一萬多億來自恆大利用監管較少的影子銀行進行的融資，其中就包括信託、理財產品和商業票據。

就商業票據而言，恆大開給供應商、合作方的商業憑證，約定到期付款，並無擔保，風險極大。很多中國企業，比如從事代理銷售的易居，從事裝修的金螳螂，從事建材的三棵樹，都累積了數十億至數千萬不等的商票，一旦無法償付，數以千億的壞賬，勢必衝擊整個行業。

9月15日，法國外貿銀行（Natixis）報告指出，市場關注中國恆大的陷落會否引發骨牌效應及帶來系統性風險。該行認為，未來恆大的債務危機可能會像滾雪球一樣繼續下去。因此最可能的情況是，恆大被迫以折價出售資產，但鑑於公司規模龐大，尋找接盤方也是一項挑戰。未來北京當局如何拆解這顆「金融炸彈」，觀察人士還在密切觀察。

中共當局會不會救恆大？

美國顧問公司「透視中國」（SinoInsider）認為，北京當局「不會讓恆大破產」，但凱投宏觀的威廉姆斯認為，中國政府不可能出手拯救恆大。

根據恆大財報，恆大目前的土地儲備貨值達到4,568億元，再加上146個舊改項目，總貨值近2萬億元。此外還有諸多已建成的商業地產和所持股份，比如位於香港的總部大樓，價值在百億左右。

有分析認為，如果恆大想要挽回局面，就必須首先為其資產找到買家，然而這非常困難，因為潛在買家似乎想等恆大撐不住的時候再出手。

評論稱：「恆大面前有三條出路：狼狽倒閉造成深遠影響；有序倒閉；或是由政府出面對這家曾是中國業內老大的房地產開發商進行救助。」

分析稱，很顯然，第三種可能性基本沒有。政府正在全力打擊與削弱民營企業，即使許家印擁有雄厚的關係網，政府也不可能有救恆大的動力。

但政府並不希望恆大徹底倒閉，政府會選擇派駐工作組進駐，進行資產處置，然後被政府接管，但這一條路更像是「有序倒閉」。就像針對海航集團和安邦一樣。

總結：

一個經營賣樓的頂尖地產集團負債萬億，一群買樓的百姓終生負債，那錢到底去哪裡了呢？輿論都在表面做文章，窮途末路者都在呼喚習近平出手救恆大。習近平本就是棋手，恆大不會倒，只是在一場金融風暴中換主人了，輿論將關心的是這位即將誕生的神秘趙家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