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彭湖,不再羨慕新西蘭的天然美景、夏威夷的山海秀色,也不再獨贊日本的乾淨衛生、當地人的彬彬有禮。「台灣最美是人」,台灣離島的澎湖更多了人文關懷。
今年九月十三日,我在百忙中特地到台灣作為期十三天的旅行:參加年度的日月潭萬人泳渡、見識台灣的農村順便到澎湖、嘉義旅遊、觀光,還要與多年前萍水相逢的好友—廖忠明夫婦相會。
飛機降落在台北桃園機場,我在機場的交通服務處召來直達嘉義縣布袋鄉的計程車,議價四千五百新台幣(約等於一百五十美元)。台灣的交通十分便捷,車費也很便宜。但時間就是金錢,還可在長達近三個小時的路途中與司機充分交流,也請他幫忙介紹價格便宜、地點適中的民宿。
汽車在中午後到達嘉義縣布袋鄉,在一條寬闊大道轉入附近幾條小街。預先在計程車司機通過手機約好的民宿主人站在門口迎接。司機吩咐主人照顧好我這位來自美國費城的遊客後告辭了。
主人說,我這間已經住滿了旅客,到附近另一處吧。他幫我拉行李,他的兒子幫我加入手機的訊號。我的住宿費一晚大約五十美元。他笑容可掬地說:「司機說你要到澎湖,我這就幫你買船票。你的手機加入我的訊息,明天就到碼頭取票,不用排隊,快捷妥當。」他看了我的護照,查了有關訊息。說,很可惜,外國護照對超過六十五歲的人沒有半價優待。「單程票價一千元,來回是一千九百五十元。輪船十點出發,明天早上九點半有汽車到門口接你,費用是一百五十元。」
他指著牆上的布袋鄉地圖,說:「時間還早,我用車載你到一些景點參觀。」我說:「多謝了。我現在餓壞了,先吃飯吧!」。他還是開車沿著幾條大道,經過一間「高跟鞋教堂和「武聖宮」,還帶我到碼頭認識其地理位置。最後在一間交叉路口的海鮮酒家停下。「你吃過午餐後自己可以步行回去嗎?很近的,就在那間『武聖宮』右轉第三條小街。這是我的名片。隨時給我打電話。」
名片上寫著:「光影民宿 嘉義縣布袋鎮新南路117號」
吃過午餐,在回來的路上,只見不論大路小街,都冷冷清清,閉緊的樓宇門口停泊汽車或摩托車。雖是城市的建築,放眼是廣闊的農田或樹林、果園。
我就近走到位於中山路289號,布袋鄉的地標、十分醒目的大宮廟。廣闊的廣場,中間是主建築「武聖宮」,正門的階梯中間是精美的石刻「山西夫子」四字。下面是巨龍噴水,活龍活現,呼之欲出。五面誥旗熠熠,左側有一較小的帶護宮。進入主廟,但見飛閣流丹,雕梁繡柱,碧瓦飛燕,雄偉肅穆。
台灣到處有神廟、馬祖宮,但如此氣勢雄偉,巍峨壯觀真少見。各地的神廟凝聚民眾共同的信仰,奉天信神、敬畏自然,求平安,賜福。
宮內唯一的管理員告訴我,這宮廟耗資一億有餘(約三百多萬美元),資金來自本鄉民或外地,主要是台北的捐獻。平時訪客很少,但農曆節日熱鬧非凡。他送我一本附有民歷的《武聖宮》雜誌。
主大道的中山路十字路口街有一間十分醒目的7-11便利店,提供日常必須的食用或醫用品,報章雜誌,價格十分便宜。雖然人流稀少,還是有不少顧客。
路邊有一輛小巴,我向司機打招呼。問他是否載客?我打算去澎湖後回來再去嘉義市。他問了我住宿的地址,遞給我一張名片。說:「可以啊!你回來時在碼頭給我打電話,我免費送你到民宿。我隨時送你到嘉義,價格相宜。」名片上寫著:「台灣大車隊,隊員陳偉 預約叫車 長短途接駁 機場 高鐵 包車服務 外縣市接駁 接送貨 微搬家 阿里山自由行包車、、、、、」
在台灣鄉下的主要街道,都有事先安排、停在路邊隨時等候服務遊客的台灣大車隊小巴。但我從澎湖回來後直接在碼頭附近搭乘接駁車到嘉義縣。
第二天一早,我到附近的中山路中段一小餐廳吃早餐。只見牆壁上貼一張海報,是日月潭茶園。我與主人聊起來,問他為何貼上這張海報?他自我介紹姓名葉正淵。說:「我在日月潭附近有一茶園,種植高山烏龍茶等,手采無農藥殘留,做包裝批發和零售。」我來了興致,說:「我正好過幾天就要到日月潭參加萬人游泳,但遇到很大困難,就是租不到旅店。」他立刻拿出自己的名片,說:「沒問題,我幫你。你到日月潭找『文山民宿』的何小姐。她是我的朋友,要是她也沒客房,就到附近我姐姐家裡住。我這就寫下何小姐的電話,再通知我姐姐。」「我怎麼可麻煩您的姐姐?」「絕沒問題,別客氣!哎呀,您老遠從美國來游泳,難得啊!」從不相識,一見面就幫大忙,有住宿,我可安心了。我連聲道謝。他應我的要求,和我合照一張相。相片中的他,豎大拇指,臉帶笑容,緊靠著我。
布袋鄉為何如此冷清?原來年青人都到城市打工,其他的就在本地從事漁業、農田、果園。由於臨海,也有不少人從事生產食鹽。
第二天早上,外來遊客紛紛從各自民宿走出來,湧向位於中山路334號的碼頭。大約有兩千人分乘四艘渡輪。我換乘的是「凱旋噴射飛船」。該飛船來往布袋鄉與澎湖的馬公島、台東、綠島、蘭嶼和後鹽湖。
九十分鐘後,飛船到達馬公島。乘客大多是旅行團體,或家庭預先安排的行程。我獨自一人,初來乍到,人地生疏,到何處住宿?交通?觀光目的地?走出碼頭,對面就是一排二到四層樓的建築,全是民宿、飲食店和摩托機車出租處,十字路口的廣場是旅遊車和計程車站,附近是旅遊聯絡處。再遠處是二十層樓的大飯店,一切都為遊客設想。
我就近走進一家名叫「麗致詩旅」的民宿詢問租房的事。年青的服務小姐皺著眉頭說:「人們都是事先在網上預定訂房的。雙人房早就住滿了。」她猶豫一會,說:「但還好,有一間四人的大房間,我就以雙人房的優惠價格租給你兩個晚上。第三天有人先訂了。。。沒關係,我給我的朋友打電話,叫她留一間小房間給你。很近的。」
我就這樣以約五十美元一晚的超低價住大房間,還享有免費到隔鄰的漢堡店吃早餐。漢堡店的隔壁四樓是火鍋店。過了十字路口,就是熱鬧的商店和大小餐廳。我三餐就在附近享用澎湖特有的海鮮美食,晚上逛街,喝上仙人掌汁、盧會汁、台灣名茶。。。
我出行沒預約,無法參加任何旅行團,就在廣場的車站等計程車。每天都有一位六十多歲的男子坐在候車亭子旁邊,他幫我叫計程車。我與他漸漸熟絡。他姓簡,退伍軍人。他說他本來住在高雄,但自從許多年前來到澎湖,就不回去高雄。「大城市,特別是台北,有時上下樓的人見面互不打招呼。哪像我們澎湖人親切?」他說,「你到我們澎湖,沒錯!」
計程車大概五分鐘就到。司機名叫吳進行,我先到隘門海灘游泳,那兒正舉行「全國高中沙灘手球比賽」,是桃園對台中。第二天早上,換了司機,我請他兼做導遊,帶我到任何旅行景點參觀,每小時六百元(約十八美元)。連續兩天,他先帶我到跨海大橋,沿海岸線欣賞大海藍天,綠野山林,見識一望無際的海邊牡蠣養殖場,大葉狀玄武石壁。高速公路除了旅遊車,就是三五成群、絡繹不絕的單車騎手,給綿延、寧靜的海岸帶來勃勃生機,原來這裡正在舉行環島自行車運動。司機說,由於風景優美,有山有水,空氣清新,公路寬闊而乾淨,馬公島常年舉行鐵人三項比賽和半馬拉松運動會。
到「風櫃裡」看海,登上精美藝術建築的高塔,鳥瞰數百人浸在海水中撈蜆等海產。參觀溫王殿、通梁古榕。在西嶼鄉橫礁村海邊豎立一尊蒼勁的樵夫銅像,在二崁村,各方遊客在此集中,紛紛見識古代中國農村低矮的水泥建築、、、、臨海高地、古蹟西嶼西台,明朝永曆年間,鄭成功部將在此屯兵,後改建為炮台,並延續到清代末期,配備英國阿姆斯脫朗後膛鋼炮四門,成為西邊火力最強的炮台。在復興里,有遠自清代、抵禦來自法國的海軍入侵的堅固城堡古蹟。可惜清兵擋不住法國海軍炮火,死傷累累。但法軍占領澎湖八個月後也因水土不服、患上致命的霍亂,死亡成千,連司令官也病死,從此撤出澎湖。
我入鄉隨俗到保安宮上香。遊客成了善男信女,膜拜求籤。保安宮前方的石碑雕刻的、已模糊的文字顯示建立於清朝末年。此處人山人海,拜神、購物、賞景,熱鬧非凡。令人印像深刻的是位於新生路327號的「澎湖生活博物館」,記載了血淚斑斑的澎湖變遷和沿革。
博物館展出的古代器物和海底陶器證明四千多年以前,已有來自中國大陸的先民在此生活。先是宋元明較強盛的朝代,有了海上航運,後來由於明清兩朝,戰爭和饑荒交織,大量的來自福建等沿海地區的先民被迫乘船渡海到澎湖求生。大陸距馬公島150公里,列島之間基本風平浪靜,外海則是波浪洶湧,不知多少難民死於海難。澎 湖沒有可供耕種的平地,有將近半年的咸風,大量農民到此難以為生,即使最快收成的番薯,也要三、四個月的時間。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大家齊心合力墾石為田。期間、許多男人逼不得已揮淚告別妻兒,再次渡海到五十公里外的台灣島謀生、、、、
年復一年的團結互助、艱苦奮鬥,終於換來生活日漸改善。隨後有了海上貿易,人們從大陸運來各種生活必須品如藥材、陶瓷、布帛等等。先民齊心合力建立祠堂,公廟,有了精神寄託,聚會聯通。共同的命運和信仰,使澎湖人的人文關懷成為傳統。
澎湖列島由九十個小島組成,稱為澎湖縣,主島是馬公島,面積64平方公里,涵蓋海域南北長60公里,東西40公里。空中主要有從台北和金門等地的航班,海上有來自布袋、高雄等多地的遊輪。平均每天迎來遊客大約四千人,給澎湖帶來旅遊、飲食、住宿的經濟效益,遊客也享受澎湖特有的自然景觀:大海、藍天、樹林、綠野、山丘。。。新鮮空氣、廣闊視野。先民的艱難奮鬥,患難互助精神為當地人津津樂道,在這裡,遊客可從各種文物,古蹟、先民住宅和建築,領略歷史與文化氣息,體會歲月的滄桑。
三天後的下午三點,我踏上新征程。我拉著行李來到前面提到的「麗致詩旅」民宿,向那位好心的服務小姐辭行。她問了渡輪啟程時間,來到我身邊,說:「我幫你拉行李。」我說:「我自己拉!一路都沒困難。」「不要客氣。我送你到碼頭的辦事處。」到了大廳,她讓我坐著,上樓幫我排隊領取登船證。我忍不住問她:「真不好意思 ,你做了額外的工作。整個旅店就你一人忙上忙下,你年紀輕輕,是老闆還是經理?」「我只是工人。忙慣了。你別客氣。」她應我的要求合照了一張相片。船還沒開,她匆匆去買一杯珍珠奶茶送到我面前:「天氣太熱了。喝吧!」我的天!無親無故,從沒見到的好人。這就是澎湖人嗎?難怪前面提到坐在等車亭的退伍軍人說:「自從我來到澎湖,就不回去高雄了。」
天然美景、山水相依,獨特風物,堪稱世外桃園的澎湖馬公島以及退伍軍人、司機、服務小姐:來年再見!
新冠肺炎之前,我到過台灣六、七次,連金門也去了兩次。這次打算到中部、名氣似乎不很大的嘉義縣。事實上,嘉義有全台最大的曾文水庫、是閩南語集中地,是農、林、牧、漁等典型的農業縣,但也有煤炭業和一些工業。名不經傳的嘉義,是2020年全台最幸福城市,2021年全台施政滿意度排名第一,這得力於「五星市長」黃敏惠的精明能幹的治理。六十多歲的黃敏惠兩次勝選,先後四屆擔任市長,創下全台紀錄。
嘉義全縣人口五十三萬多。有大專院校8所,高中與高職類學校10所。重要的是,嘉義的太保市珍藏聞名於世的中國故宮大量國寶。嘉義市人口約二十七萬,全球二十一大智慧城市排名第七。所謂智慧城市是指發展智慧科技,提升市民公共服務及能源使用效能、推動經濟發展造福市民。
且說我離開澎湖,從布袋碼頭出來,已是黃昏。只見不遠處有一條大道直通嘉義,便叫了一輛小巴。司機見我一個人,便開價七百元。小巴剛轉個彎,就有同樣來自澎湖的四位遊客攔車要去嘉義。於是司機改口只收我五百元。
小巴於晚上八時左右抵達嘉義高鐵站。出了站,只見附近有一大停車場,大門外寫著:「免費泊車三十分鐘。」我叫了一輛計程車,請司機幫我找一間價格相宜、接近高鐵站、附近有旅遊景點的飯店。司機想了一會,說:「好!十幾分鐘就到。」上了車,我又問他:「明天你可以到飯店接我去觀光嗎?我完全不知道什麼地方值得看。」「可以啊!每小時五百元。明天早上八點正,怎樣?」「一言為定。謝謝!」
我住宿的飯店是太保市太子大道223號,棒棒積木飯店,每晚一千六百元。這裡距嘉樂福夜市十幾分鐘車程,約六百米處是最著名的故宮南區。
第二天,司機準時來到。他先載我到環境優美的曾文水庫。但見湖泊周圍樹木環繞,空氣清新,湖水清澈,不少中老年人在小徑健走或慢跑。接著,司機又帶我到紫雲山觀音,到隍廟參拜,參觀熱鬧的市中心。時間還早,我問他:「可以進去市政府辦公樓參觀嗎?」:「可以啊!自由進出。」他說。
嘉義市府位於東區中山路199號,整座建築頗為壯觀。外牆寫著:「市長黃敏惠」。市府內外各有一名保安,沒有安檢,可以自由進出。入門的大廳左右各有一開放的辦公處。走進電梯,裡面密密麻麻貼滿了六層樓中各局、處、司和科的辦事部門所在的樓層告示。市長的辦公室位於六樓。我問司機可以走進市長室嗎?司機說,可以啊!開放的。我在市長室的門口張望,一位婦人看到我,隔著辦公桌望過來。我怎麼能防礙市長的公務?便趕緊退出來,讓司機幫我在門外拍了照。
司機明天要陪同家人到高雄,所以我要另請司機。「你可自行走路到故宮南區。裡面都是國寶,還珍藏了大量的書籍,琳琅滿目。夠你花大半天的時間。」他說。
故宮南區位於嘉義縣的太保市,近高鐵站,機場、公路和高速公路。周圍有人工湖、景觀橋、水岸舞台、人行道、自行車道。占地七百零三公尺,四層及一個閣樓層,五個常設展廳,多媒體展廳,專題展廳,兒童創意中心。嘉義的故宮南區與台北的北區共展示中華五千年歷史文物六十五萬件,濃縮中華民族五千年智慧。而南區主要展示自宋元明清四個朝代的瓷器、佛經、書畫、銅、玉、雕刻、琺瑯、刺繡、圖書、文獻等。
故宮最重要的無價之寶有三件:肉形石、翡翠白菜和嬰祖丁鼎。前兩者收藏於北區,國之重器—嬰祖丁鼎陳列於南區二樓首個展廳。該鼎鑄造於商代末年,距今約三千年。鼎高85公分,重97公斤,穩重典雅,原陳設於清宮養心殿,為青銅器之冠。
故宮南區也展示一些亞洲國家如日、韓、東南亞各國、波斯等國的歷史文物,藝術文化,故也可稱為亞洲博物館。
最高的樓層是大型圖書館。入門處的管理員告訴我,可免費進場閱讀直到關門。書籍不能借出,隨身攜帶的食物和飲料要存放在投十元硬幣的小貯藏櫃裡。他見我沒有硬幣,便從口袋裡取出十元硬幣幫我投入。這裡陳列書籍主要是中國歷代書籍,國畫等,其次是台灣刊物,也有今年剛出版的大陸書籍,少量亞洲書籍。這裡很安靜,有舒適的桌椅,可惜見不到其他讀者。
當天晚上,搭乘計程車到嘉樂福夜市參觀和吃宵夜。只見大廣場像個嘉年華,熱鬧非凡。露天餐廳,食攤、灼烤、小食,陣陣肉香飄來。還有賣服裝 的、圖畫的,手機飾品、兒童益智娛樂,大人拋擲幸運中獎、、、、熱鬧而有序,凌亂而守紀。夜深了,如何叫計程車?路人告訴我,可到近處的十字路口那間7-11便利店叫車。店員幫我呼叫計程車後說:「九分鐘就到。你在椅子上坐著,不用出去。車到了我會叫你。」
原來台灣的7-11便利店除了二十四小時賣日常生活實用而便宜的食用品之外,還有為民服務的義務如電召車、呼叫急救車、交納水電等費、查交通路線、複印文件、寄收快遞、洗照片、使用洗手間、、、、、等等。
別了!嘉義。明天我就要搭乘高鐵到台中,再轉車到台南縣魚湯鄉的日月潭。除了游泳,還有什麼令人驚喜、感動的事物嗎?
九月二十一日中午,我抵達台中車站,在交通服務處獲悉前往日月潭的公車和時間。女服務員建議我買一張一百元的「逍遙卡」,可用於公車、火車和捷運,上下車可把卡片接觸司機旁邊的感應器。我這張「逍遙卡」用於來回台中與日月潭,還在台中的大甲市搭火車到台北,在台北搭再搭公車約一小時。果真便宜又方便。六十五歲以上的台灣籍市民還有半價優待。
我每年到日月潭參加萬人橫渡,都面臨租不到住宿的困境。有一年是一間民宿的老闆讓出私人小房,沒有空調只有風扇,收費四十多美元;有一年是在偏辟的步道終點找到僅有一房的民宿,有兩年是到三十公里外的埔里「阿波羅飯店」住一晚,豎日一早搭計程車拉著行李匆匆趕到日月潭。此外,由於我 不屬於游泳團隊,按規定是不能參加泳渡的。後來組織單位負責人之一的簡明標先生不忍我從老遠的美國趕來卻失望而歸,以他個人名義擔保我有資格參加游泳。所以我每次領取游泳進場資料和魚雷浮具等,都要麻煩百忙中的簡先生送來,再順便交上我的手續費。
早在2017年,我在抵達日月潭的當天下午到下水處的朝霧碼頭觀察,回來的路上見到四、五個男人在一處岸邊的斜坡除草開地,準備點火燃香。什麼回事?原來簡先生就在其中,他看到我,告訴其同行:「這位林先生特地從美國來游泳的。」原來他們中有南投縣縣長林明溱和體育部門領導。這些官員就像街上的大叔一樣,毫無架勢和官威。他們點火燃香是求神明保佑明天的大型泳渡活動順利、兩萬多名泳客平安。
日月潭水清山美,宮廟點綴其中,視野廣闊,空氣清新。沿岸的自行車道據說是世上最優美的自行車道之一。但我每次都喜歡在涵碧樓步道散步,再在模仿孔子面向學生講道的杏壇亭跳繩、休息,一面仔細品味五面石碑雕刻的孔子名句。此外,對岸的伊達邵後面的遊歷區有吊纜車,九族文化村,兒童樂園,歌舞表演、、、、
且說二十四日是游泳日子。一間「潭香民宿」出租給我兩晚,收費一千元,二十三日就要離開,那麼這天我要到何處住宿呢?我持著上述在布袋鄉那位葉先生給的名片尋找「文山民宿」,卻原來位於約十公里外,泳渡那天公車是不能進來的。我突然想到何不到對岸的伊達邵尋找民宿,第二天一早再搭輪渡趕回來?
伊達邵也是人滿為患。小小的市區住滿數千名泳客。幸運得很,終於找到一家僅剩一間單人的民宿,名叫「巴洛爸洛的家」。位於三公里外的山林中,一晚三千五百元(約一百一十美元)。這裡風景優美空氣好,有五間精巧、色彩鮮明艷麗的露營屋。店主可隨時用汽車或摩托車送客下山到碼頭。
為著處理兩萬名泳客的資料、手續,頒發證書、安全救護工作等等,簡明標先生與他的同仁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晚上還要開會。但他沒忘記我,他又一次在夜裡及時把魚雷浮具和統一的游泳帽等送來。
與往年一樣,今年橫渡日月潭全程三公里的時間是七十五分鐘。我上岸時人山人海,接受人們的歡呼,喝上服務人員送來的溫熱生薑茶水。參加者絕大多數是台灣各地的男女青少年,人人興高采烈。簡先生在講台上廣播,結束後我來到他身邊向他打招呼。如以往一樣,他第一句話就問:「順利嗎?」「順利。真麻煩您。」「沒事。什麼時候走?有時間到台南我家裡坐坐嗎?」「明天就走。謝謝!以後吧!」他再幫我領取附有南投縣長兼大會會長許淑華、成人游泳協會總會長張文龍和埔里四季早泳會會長陳忠戊署名的成功泳渡證書。
天氣三十多攝氏度,我要搭船返回日月潭,搭船的長長走道沒有遮陽處,還要排隊。「巴洛爸洛的家」店主見我赤腳,一定要送我一雙鞋子,我只怪自己想不周到,怎可白拿?他遺憾,我自責。
我趕緊給遠在美國費城、為我掛心的家人打電話,家人自然雀躍萬分。原來生活如此多彩!充滿刺激,又能給家人帶來勝利的喜悅!
離開日月潭那天,我給簡先生送上一本拙著《從中國、柬埔寨到美國》和一封感謝信。我為何每年此時不遠萬里、長達十六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還要克服時差和其他困難,千方百計為著參加日月潭萬人游泳?
我從小喜歡游泳,最喜歡在大自然中的江湖河海中長泳。但只有在日月潭由官方組織,有安全保障,有橫渡成功證書,有成就感。我年過古稀,每天如常上班。工作、寫作、運動,每一項都是全力以赴。我從沒任何腰酸背痛、關節骨骼毛病,也沒有三高症,還能騎單車、遠足、跳繩,這歸功於自小愛好游泳。游泳是不傷骨骼和關節的有氧運動,在特殊情況下還能自保逃生。此外,我自由自在在台灣走南闖北,走遍鄉村、市鎮、湖泊、島嶼。在欣賞美景的同時,交朋友,感受台灣的中華傳統文化。一舉多豐收,何樂而不為?
我於二十五日離開日月潭,前往台中縣大甲市,那裡有五年前萍水相逢的朋友廖忠明夫婦。我們事先在網上約好一定要相見,他們給我安排了充滿真摯感情喜相逢的聚會。 僅僅是一次萍水相逢,還過了五年,為何彼此如此牽掛?
早在2017年9月,我結束了日月潭萬人泳渡,因在台灣還有還有一周時間,便參加從台灣到泰國五天游的旅行。在十六人的團員中,我和廖忠明夫婦每天都坐在旅遊小巴前面,便有機會交談。
在泰國五星級酒店,我和廖忠明不約而同到健身室運動。他很耐心教我、並示範如何使用各種運動器械。接著,我們一起到游泳池游泳。中午休息後,他前來敲門:「林大哥,一起去游泳嗎?」
分手前,他給我名片和微信號,希望保持聯繫。原來他住在台中市的大甲區,開辦私人英語教學,是初小到高中的英語教師。這幾年我們就這樣通過微信互送照片、錄像或短信。我分享他的拉單槓、長跑等運動照片,他與學生的學習生活、帶領學生或朋友外出跑步、遠足等等錄像。我給他發送游泳、跳繩的錄像以及拙作。我讚賞他的肌肉結實,生活樂觀有朝氣,他說我的腿像彈弓,也讚賞我的文采。我比他大二十二歲,他叫我「林大哥」,我稱呼他「忠明兄弟」。
且說我因交通不熟悉,抵達大甲區已是下午一點,廖忠明夫婦早就在門口等待,他們原想開車到車站接我。他們教學英文是在校學生放學、四點以後開始的,因為我遲到,所以只有兩小時的時間。我送他們一本拙著《三十年美國路》。「你們可從這本書了解我一家人在美國的經歷。很曲折,很坎坷。」我說。
他們請我到餐廳吃特色火鍋,一面幫我了解從大甲到台北的火車班車時間。一旁的工作人員聞言自行打開手機幫我們查看,正好三點有車。忠明夫婦幫我點菜,幫我調整火候。
忠明的妻子還是游泳教練,會游四種泳式。她說:「我也參加過日月潭游泳,一次就夠了。不像您興趣大,年年來。」
相隔五年,重逢真是興奮,談不完的話、、、、、我們在這餐廳拍了多張合照,兩人分左右用手指擺出「心心相印」的形狀,我豎起大拇指表示「太好了」。相片中的我們笑容滿面,真情流露。
忠明夫婦送我到馬祖廟參拜。我們走上最熱鬧的「蔣公路」。忠明說:「當年老蔣死後,學校老師帶領全體學生到這條路的路邊,要求所有學生痛哭、、、、真好笑,哭是痛苦的真感情流露,怎能要不懂事的小學生裝哭?」他邊走邊用手機幫我們錄像。
他們帶我到超市購買兩盒「鳳梨酥」送給我。我說:「謝謝了,我的行李裝不下了。」「沒關係,打開盒子,拆散就可以裝下。台灣的鳳梨酥很有名的。」兩人又急忙分頭給我買了幾個包子,多個餅乾。「這一包可在火車上吃,這一包可在飛機上吃。」到了車站,還有十分鐘時間,忠明拿了我的水瓶趕緊去幫我裝水。火車來了,我說:「請放心,你們回去吧,別影響你們的時間。」「我們要目送火車開走、、、、祝大哥路上平安!」「再見!請保重!」
我在台北最後一天,又遇到感人的一例,再次說明:我們生活在同個時期,同個地球,已是緣分。要想生活愉快,日子幸福,真情的友誼,必不可少;我一生住過中、柬、美三國,無奈的漂泊,歲月的滄桑,失去多少親友,別悲傷,別遺憾,都可在台灣尋到。
明天還有一天時間。二十五日晚上,吃過晚餐,就近在台北車站西區內散步。只見四周除大門進出之外,幾乎都被遊民包圍,有的單身,有的三三兩兩相擠,他們用紙箱或草蓆當床鋪,蓋上布單或衣物,倦身而睡。我問大廳兩位女執勤人員:「請問為什麼有人睡在外面?」「不知道。」一位看似也在散步的穿青色上衣的中年人走來問我:「您剛才問她們什麼事?我可能會告訴您。」「我問她們為什麼有這麼多人睡在外面。」「原來如此。聽您這麼問就知道您是外國來的。他們是遊民,不是流浪漢。他們大多是因為與家人不和,鬧脾氣,在外面睡。他們有些人白天還要上班,晚上回來睡。有慈善機構給他們發錢,但很少。」「她們為什麼說『不知道』?」「她們不知您是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來自哪個國家?」「美國。」「自己一個人來台灣旅行嗎?」「是的,到台灣參加日月潭萬人游泳活動。明年還要再來。」「從美國來游泳?」「是的,游過日月潭五次了。」「匪夷所思。那麼您又是哪個國家移民到美國的?」「我出生在中國,在柬埔寨長大。逃過過紅色高棉大屠殺才到美國的。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我的天!真想不到!明年您到台灣請來找我,我若有時間,可一路陪您。這是我的名片,我姓蔡,在台北教書,是市立大安高級工程進修部電子科。您明天還要去哪裡?」「要去瑞光路。」「可在星光三越前面的公車站265號公車上車,在時報廣場站下車。」他帶我走到所說的地點。果然看到公車路標,閃亮的指示燈顯示五分鐘公車到站。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蔡所指的地方上車。我的逍遙卡顯示車費十五元,大約是美元四毛多。有兩道門,各有掛在柱子上的逍遙卡感應器,乘客自覺持卡感應上下車,秩序井然。
半個多小時後到站下車,卻找不到瑞光路。等車亭 有一位少女,她告訴我要轉搭另一公車的下一站。「我正要去瑞光路,但瑞光路很長。可跟我上車,幫你找。」車到了,門開了。她走進去,見我猶疑不決,隔著車門喊:「快進來啊!」「沒時間了。多謝!」
台灣並非完美無瑕之地,世上也無十全十美之國。然而,一方土養一方人,尊長愛幼,儒家思想,人人互相關愛,彼此珍惜,一代傳一代。台灣,我奇妙之旅,我心中的鄉。
二零二三年十月十日雙十節於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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