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彤喪事橫遭干涉 高壓維穩怪招迭出

美國之音
2022-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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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15日,鮑彤先生告別式在北京八寶山梅廳舉行。圖為悼念人群排隊入場。(高瑜推特圖片)

原中共改革派領導人趙紫陽重要幕僚、著名自由派人士鮑彤遺體告別式15日11時在北京八寶山舉行。鮑彤親屬、趙紫陽女兒王雁南夫婦和官方嚴密過濾篩選的生前友好及當年同事約一百人到場。據了解,當局在告別式現場周邊和北京其他一些地方部署了眾多警力,阻止異議人士和自由派敏感人物出席,並采嚴格審查輓聯上的文字,一些知名人士不得不隱姓埋名才能表達悼念之意。當日上午,八寶山不接待其他民眾喪事活動。

高瑜:維穩力度空前與當前嚴峻形勢有關

北京資深獨立記者高瑜對美國之音表示,國保在鮑彤告別式前一天就在她家外面上崗,大約部署了二十個警察看守,直到次日晚上才撤離。她表示,她兒子趙萌出門要去參加告別式,被警察強行阻攔,雙方發生衝突。

當前中國正值多事之秋,持續近三年的極端防疫政策導致次生災難頻生,嚴重影響各地經濟活動和居民生活,官民關係緊繃。有評論指,眼下習近平當局危機四伏,各地民怨接近爆發臨界點。

高瑜指出,當局針對鮑彤喪事採取超乎尋常的警戒維穩舉動,反映當前的政治形勢異常嚴峻。

她說:「胡耀邦去世的時候,是趙紫陽主政的。胡家的大門洞開。我們當時也主要是心情難過,但是都是第一天、第二天我和我的朋友們,很多熟悉的朋友,包括香港記者,外媒都能進他們家。趙紫陽去世,就那麼嚴格,我也到他們家弔唁了。而且呢,我也到八寶山一號廳,就最大的國家領導人那個廳,去參加他的告別式。以後呢,你看,就說眼前今年吧,無論張思之律師去世,蔣宗曹夫人去世,我雖然都沒有去,但是站崗也都比較平和。也就是頭一天晚上十點鐘來,第二天呢,一結束下午就走了。沒像這樣。鮑老他們已經很早就買好墓地。蔣先生已經下葬了。他們會合葬的,要長眠到那塊兒墓地。我想那個下葬日也可能還是要給我站崗。趙紫陽下葬,國寶警察都給我站崗的嘛。所以我們最後要去墓地為他掃墓,不管什麼時候,我想可能都會遇到空前的阻力。這個是我絕對非常氣憤,就一想到這,心情就更不好了。」

禁敏感人物送葬 被迫「隱姓埋名」

據了解,除高瑜外,其他被當局列入「絕對不可能」參加告別式名單的政治敏感人物包括作家馬波(老鬼)、張麗娜夫婦、清華大學教授郭於華、維權律師浦志強、莫少平、尚寶軍等。

告別式現場發出的視頻顯示,一些知名人士送的輓聯出現異常落款。馬波、張麗娜夫婦的輓聯寫有「十年攜手 亦師亦友如父如兄 痛悼鮑老」等悼詞,卻以「馬先生、張女士」署名。

在美國的前中共中央黨校教授蔡霞發推表示,她的名字在給鮑彤的輓聯上被改為 「彩霞」。而已故中共黨史專家、原中組部常務副部長兼青干局長李銳的女兒李南央所送輓聯的署名被改作「楠央」。

季風:手機疑被定時彈窗

與鮑彤生前有過交往的北京宋莊藝術家季風對美國之音表示,他原本打算參加鮑彤告別式,不料三天之前突然手機出現「彈窗」。

他說:「彈窗就是12號彈的窗,前天鮑老追悼會,我讓高老師給我寫了一個名字,她說有我的名字,可能有花圈嘛,就想去參會,但是一彈窗出不了門啊。一彈窗你就做不了公交地鐵,打不了車,八寶山肯定進不去嘛。很奇怪,就是我申訴他們都不理。今天鮑老那個追悼會一結束,中午我的彈窗消失,自動消失,變綠碼,綠碼正常了。」

本周早些時候,有關注鮑彤逝世的網友設立了紀念網站,供無法到現場送別鮑彤先生的支持者登錄瀏覽相關信息和留言致意。

鮑簡:當局不准敏感人物送葬 被迫妥協

11月16日,美國之音電話採訪了鮑彤的女兒鮑簡,了解到關於鮑彤後事的一些安排和有關部門維穩干預的情況。

鮑簡:總的來講,就是這個告別儀式還是比較順利的。在這之前,雖然有一些坎坎坷坷,不是特別順利,但是因為我們也跟相關的部門也達成了一個(默契),因為我們家,上次我也說過,就是我們希望就是能夠順順利利的把這個後事辦好,那麼所以昨天總的來講呢,還是比較順利的。來的人,應該有百十人左右。

記者:現在已經不少消息出來,有相當一部分人沒能去,就是因為被看起來了,或者是被禁止前往,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兒,您了解嗎?

鮑簡:確定我們15號辦後事的時候,我們把凡是有意願,願意來,有能力來的人,我們就提供了一個名單。其實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去給他們(當局)提供,但是他們要求提供。我跟他說,其實你要求我提供是沒有道理的,但是我很理解,在中國這個體制下,我們也不得不提供給你們。我要跟他說清楚這個原則,就是我可以不提供給你。他們也承認。但是我們也希望後事能夠更順利嘛。那就大家就互相談唄。所以我們也不得不提供了一個(名單),就是表達出願意去的人的名單。提完名單以後,他們就是說拿去審核一下,還是怎麼樣的。然後就把其中一些他們認為敏感的人就刪掉了,就說那些人絕對不能去,如何如何。我就有些疑問,我說哪些人是我父母的好朋友,哪些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們願意去,我說為什麼你們不讓這些人去。他們說你也能理解。我說我不理解這些。但是,因為我也不能卡在這兒,否則就進行不下去了。

再說,從我父親去世,到昨天辦後事,就是告別這七天時間,他們天天到家裡來,以各種理由去,談這談那兒,占了我們很多時間。我們沒有時間去跟他周旋,所以我們最後也就不得不答應了他刪去一些人的名單。但是我們也爭取了幾個,就是他們認為應該(禁止),我們認為不行,我們堅持不行的,那麼可能他們研究研究,也就稍微有點兒鬆動。整個情況大概就是這樣。實際上到我們昨天辦後事,那麼前天晚上,夜裡差不多12點多鐘,他們還在跟我們說這個那個,有什麼問題。我們實在是人困馬乏,我也懶得再跟他去那什麼。所以我們就就些事情就達成了默契。

我們當時也準備了我父親的一個年表,一個他生平的一個年表。他們知道以後,也認為不能在現場發。我說你都沒有權利要求我這個。我說你任何一個老百姓辦辦後事,他給他的那個逝去的人,準備在現場發一些年表或者生平,我說你們去干涉嗎?我說你不能用公權力去干涉我們一個私人的事兒。我就問他,我說如果你設身處地替我講,我說你家人去世了,你給去世的家人做一個年表,有關部門能干涉你嗎?你能接受嗎?他們當然其實也表示,是不對的啊。

反正整體來講,昨天都還是比較順利的。也來了很多家屬,更多的是朋友,還有我爸爸生前他最後一個在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的一些老同事,他們都來的很多。所以我們也非常感動,我們也非常感謝。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來送最後一程吧。

記者:趙紫陽家,只是王雁南和他的先生來了,代表他們全家是吧?

鮑簡:對對。是的。

記者:胡德華先生來了嗎?

鮑簡:沒有,他們夫婦送了花圈,還有楊小平大哥。他們都是夫婦倆送了花圈。

當局忌諱某些人士全名見諸輓聯

記者:看到那個視頻裡面出現的,就是有一些人,就是只有姓,加個什麼先生或者什幺女士,沒有名字,這是怎麼回事兒,能不能說一下?

鮑簡:這個也是很滑稽的一個事兒。因為從我給我母親辦後事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天下還有這種事情。但是沒有辦法,因為我們,因為我說這些人送輓聯,送花圈,都是他們一種情感和意思的表示。我說你不能把這些人去掉,就他們有些人是(被禁止)不能來的,但是人家送一個畫圈能把你怎麼樣?能把你顛覆?所以,後來就是,其實最後博弈的結果就是,可以送,但是不能全名,或者署上什麼馬先生張女士啊,或者什麼鄭教授啊,或者什麼什麼律師啊。就是這種諸如此類的,或者什麼,老李老張啊,或者什麼杜老王老啊,就這樣子。所以真的很可笑。但是我覺得這麼寫也挺好的,就是就表達了他們多麼荒唐。

警方干預喪事 一些花籃輓聯被粗暴扯下

記者:朋友啊,還有鮑老以前的一些部下,或者他的一些景仰者送的這些花籃,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呢?有沒有送到?

鮑簡:有些送到了,有的沒送到啊。有的是送到了之後,只有花兒,而沒有輓聯,就是把輓聯給扯掉了。但是,都是通過各種途徑吧,我們也都到收到了,表達的意思我們都知道啊。

記者:花籃是送到了,但是有些輓聯沒有送到是嗎?就是被他們扯掉了?

鮑簡:對對。

記者:那他們有沒有跟你們講把輓聯去掉?有沒有徵得你們同意?

鮑簡:怎麼會徵得同意呢?我們下去的時候,我去拿的時候已經都扯掉了,然後我跟他說,我說你沒有權利。他說這個人不行那個人不行。但是他已經扯掉。只能表達他們對粗暴唄。還能說什麼?

記者:我看到王丹發了一個推,他也是通過一些途徑送了花籃,寫了輓聯,這個有沒有收到?

鮑簡:收到了,都收到。

記者:送到就是送到家裡了是吧?

鮑簡:對。

記者:這些花籃和輓聯沒有出現在最後送別儀式的現場?

鮑簡:沒有。因為是殯儀館那邊有要求,就是所有的鮮花兒都是不能外送的。都是他們八寶山那邊準備。只是我們給他提出要求,所有的內容,花圈都是八寶山來提供。

記者:輓聯所表達的那些文字還有署名,這個是你們提供的是吧?

鮑簡:對。這個不是我們提供,實際上就是每個人各自來表達,然後我們幫助匯集整理的。

記者:也就是說這個名字不能全名出現,採用姓或者其他方式,這個是經過當局的一些干預。

鮑簡:要是不干預,那就應該是正常的。這個應該是全名,一定是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出現嘛。為什麼出現這個先生,那個教授的,那肯定是干預的結果呀。

鮑簡:父親有眾多朋友,得到很大安慰

記者:告別儀式舉行完了,下面的後事,還要做什麼?

鮑簡:我們還在商量啊。肯定會入土為安啊。這個還沒有最後決定。

記者:這方面,當局還有一些什麼要求嗎?

鮑簡:目前沒有,因為我們也沒有跟他們(說)。我們其實覺得這是更私人的私事啊。所以目前沒有。

記者:在這個時候,你還想表達什麼嗎?有什麼需要對大家說的。

鮑簡:就是非常感謝所有的人對我父親的關切。而且他們以各種形式都表達了他們的這種意思,我們也都看到了。其實我父親生日的那天說的話,就是裡面的意思,我都看到了。他想表達的就是,對這個世界的這種告別。我覺得他生日那天,我們在反覆在聽,在看,他說的那個意思就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告別啊。但是他也非常珍惜,他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尊重),得到這麼多的朋友,在他的最後的30多年,就是離開工作崗位30多年,依然還有那麼多的朋友和越來越多的朋友,我覺得他也能得到,我們也得到,一個很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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