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位聾啞女性闖進外賣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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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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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5歲的聾啞女騎手停停,已經在廣州送了3年多外賣。

外賣不僅是體力和速度的比拼,也是人與人溝通的服務行業。無法聆聽顧客的聲音、無法獨自出聲對話,對外賣員這樣一份需要在限定時間內,完成與用戶溝通及配送的工作,一個聾啞女外賣員是怎麼做到的?

在騎手扎堆的廣州員村,停停「幽靈」般閃現在各個取餐點,然後沉默着迅速離開。無聲的世界,正常人很難走近,也很難感同身受。她試圖在一次次奔跑中,讓陌生人看見彼此,讓溫暖傳遞,讓理解發生。

寂靜的春天          

廣州的春天到了,停停什麼也聽不見。

這不是什麼春日交響。中午十二點的員村社區,汽車的喇叭聲和市場的喧囂聲相互交織;下班白領的談笑聲和快餐店熱情的招攬聲此起彼伏。午後的陣雨細碎急促,雨過天晴,環衛工繼續打掃落葉,聽不見春雨綿綿,也沒有鳥鳴陣陣。二手回收廠忽的傳出切割廢鋼的刺耳聲,匍匐在巷子的流浪貓被驚到,「喵」的一聲後躥入旁邊的樹林,不見了。

在廣州跑了三年外賣,停停每天穿梭在這些聲音中,卻什麼也聽不見。唯有巷子裡的流浪貓與她「惺惺相惜」,她給它們帶來食物,吃飽後各自散去,彼此沉默不語,卻從未疏遠。

停停患有先天性聽力障礙,一出生就生活在「無聲世界」里。但這並不能阻止她跟這個嘈雜的世界打交道。她喜歡每天飛奔在大街小巷的感覺,雖然什麼也聽不到,但能近距離感受這座城市的熱鬧。

餵完流浪貓,晚高峰臨近,天河區車水馬龍,聚集了大批住宅和餐飲店的員村更是熱鬧。這時候,騎手停停該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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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分鐘,她就搶到了5個單子。取到餐後,她先在平台上發一段文字給顧客:「您好,我是聾人騎手,您的外賣我已經取餐,在送到的時候我會用智能語音系統打電話給您,謝謝您的理解!」訂單送達時,她再使用平台的語音外呼功能,告訴顧客訂單到了。

接下來的40分鐘內,她沿着規劃好的最佳配送路線,跨越珠江完成了5個單子的配送,平均每單不到十分鐘,效率驚人。晚高峰結束,剩下的時間她並不着急,在海珠區換了電,又在15分鐘內送了兩單,這一天的配送任務就算完成了。

高效的背後,是停停跑單三年多的經驗總結。比如多接優質單,最好能放寫字樓外賣櫃、酒店外賣桌的,因為高峰期等電梯很容易讓人崩潰;不搶「垃圾單」,深巷裡取餐的,高峰堵車的地方單子不搶,扛重物、爬樓梯、性價比低的單子不搶。做到這兩點並不容易,需要對周邊小區、樓棟、街巷和商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2020年停停剛跑外賣時,類似的虧沒少吃。因為沒經驗,她經常誤搶一些「沒人接的垃圾單」,要麼遠要麼重,非常考驗女騎手的速度和體力。再加上不知道如何與健聽人溝通,她經常遇到打電話交流不便、找人幫忙被拒、超時被顧客差評等問題。

有次送奶茶,保安不讓進,顧客也不肯下來取,還申請了退款。她只好自己買單,把那杯奶茶喝掉了。還有次顧客不接她的「系統來電」,眼看其他訂單就要超時,她又氣又着急。

跟健聽人溝通難,認路記地圖也難。

第一次接石牌村的單子,停停的心態就差點崩了。這個如迷宮般的城中村,200多條街巷與3000多棟樓梯房穿插交錯,用餐高峰期一分鐘內就能產生幾百個單子,好不容易找到商家,卻擠在小巷裡半天出不來,提到那時候的心情,只有「崩潰和後悔」。

還有很多專注外賣生意的商家,隱匿在廣州各個小街深巷裡,或是美食廣場的一個窗口,或是犄角旮旯的小店,這些店鋪的地理信息不一定對,小巷裡導航也不一定準,導致騎手在原地打轉找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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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張嘴問路是最高效的辦法,尤其是同樣穿着騎手服的同行。但這對一名聾人騎手來說不現實,用手比劃別人看不懂,打字效率又不高。她只能把閒暇時間花在記地圖上。在無聲世界,她的空間感和方向感比常人更敏銳,也更擅長識記地圖。

跑單三年,停停成了常送區域內的「活地圖」,也逐漸在接單和配送上摸到竅門,每個月的收入來到6000元以上。而以前,她做其他工作最多時一個月也只能拿到3000元。在大城市打拼的動力一旦開了口子就很難停下,很長時間內她不願休息,總覺得不出門跑單就平白丟了幾百塊錢。

去廣州             

2018年,29歲的停停第一次來廣州,在電子廠上班。她怕冷,覺得北方冬天漫長且難熬,就來到了嶺南。說是「避寒」,更像是一場娜拉式的出走。

在到廣州之前,從湖北農村出來的停停已經在福州、北京、江陰、上海、深圳等城市留下漂泊的足跡。在這些地方,她做過服裝廠女工、跳舞演員、火鍋店服務員、拉麵店後廚、寵物店洗護助理。

第一次打工是14歲離開特殊教育學校後,她去了服裝廠,活兒是媽媽彭小英幫找的,她一做就是好幾年。晚上要熬到十一點半才能下班,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就要起來,日子不斷重複,在廠里沉默無言地度過了一個女孩的青春期。長時間坐在凳子上,她臀部長了褥瘡,皮膚紅腫甚至潰爛。她覺得「又辛苦又沒有前途」,不想幹了。媽媽看着心疼,雖然有擔心但還是同意她去外面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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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停停去到一個又一個城市,換了一份又一份工作。這些工作機會,都是她在網上投簡歷爭取來的。媽媽很意外,覺得停停比很多聾啞人獨立生存的能力都要強,不再擔心她找工作的事情。

但對於聽障群體,找工作註定困難重重。有一段時間,停停找不到工作,20多天裡在網吧里不停瀏覽信息不停發簡歷,投去的500多份簡歷石沉大海,收不到面試消息。她形容那段日子是「最無助最難熬的」,每天睡網吧啃饅頭度日。但她沒有向父母求助,媽媽至今不知道女兒的這些事情。

求職難,職場上又時刻面臨一道隱形歧視和霸凌。在服裝廠,同事偷偷拿走停停的勞動成果。她跟組長投訴無果,氣得寫了辭職信,在信中提到了這些事。廠長把信撕了,說她是在搗亂,「沒人理解我心裡的苦,因為我是聾啞人就可以不用管我的感受。」

離開服裝廠,這樣的委屈也沒少受。在拉麵店後廚,另一個男同事見她是聾啞人好欺負,總是偷懶玩手機,有活就讓她做,兩人沒少為分工發生爭執。鬧到老闆那,男同事就把責任推到停停身上。她訴苦無門,只能受悶氣,直到氣得受不了,她不幹了。

她還在一家殘疾人藝術團當過舞蹈演員,和其他聾啞女孩一起到處走穴演出,穿着金色衣縷表演經典舞蹈作品《千手觀音》。團里承諾給她們每人2000元月薪,卻遲遲不兌現,這些姑娘只好一紙訴狀遞到勞動部門。本是一段光彩的履歷,停停很少再提及,將跳舞的衝動徹底壓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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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悶的日子裡,短視頻成為一個情緒出口和表達窗口。初到廣州,停停把日常生活的碎片發在快手平台,當作一種生活記錄。後來她又在快手刷到幾個聾啞騎手的作品,看到聾啞人能跑外賣,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花1650元買了一輛小電車,從2020年8月開始成為一名眾包騎手。

送外賣第一天,停停跑了7個小時,賺了98塊錢。她在心裡盤算,在平時能用這98塊錢生活一周。看着每跑完一單就有錢入賬的感覺有點上癮,儘管仍會受累受委屈,但她不怕日曬雨淋,比起電子廠單調重複的日子,她更喜歡跑外賣的充實感。

以前在工廠,她和大多同齡人一樣,想着吃、穿、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送外賣之後,看到同行的外賣員都在爭分奪秒地掙錢,她也燃起奮鬥的火苗。更重要的是,她覺得這份工作「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受同事欺負」,勞有所得、多勞多得給她帶來尊嚴。

語言鴻溝          

在外賣平台,聾啞騎手用的是和健全騎手相同的派單系統,以及將服務和速度為核心的接單規則。作為相對弱勢的一名聾啞女外賣員,停停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並不容易,需要承受比常人更多的壓力和阻力。

新手時期,最大的困難是打電話聯繫顧客。停停會提前編輯好一些常用文字,在需要時方便快速跟商家和顧客溝通。她上傳了殘疾證,認證成為一名聽障騎手,可以使用平台的無聲關懷功能。但很多人定外賣並沒有留意消息通知的習慣,一些顧客聽到是機器語音,對電信詐騙司空見慣的他們往往會掛掉電話。

有聽障騎手會通過撥打又掛斷的方式提醒顧客留意手機短信,誤解和差評也因此發生。一些用戶不知曉他們的處境,產生溝通障礙後往往會給他們差評。這群特殊的群體有苦難言,有時候只能默默接受被扣錢的現實。

在雲南,有女子凌晨報警稱,一名男子在敲打自己家的門,「敲了十多分鐘,我說你是誰,你要找誰,他不說話。」民警趕到現場核實發現,原來是一位聽障騎手,在送夜宵時走錯樓道這才引起誤會。

在四川,有顧客給了聽障騎手差評,原因是「對方居然掏出一張殘疾證書,意思是讓我給他捐點錢」。真相讓人難過。這位騎手出示的並不是殘疾證,而是一張溝通卡,上面寫到:「我是聾啞人,不能說話。請您檢測菜品是否齊全,並對服務做出評價,謝謝您!」

有時候,溝通和認知障礙不僅產生差評,還有可能讓聽障騎手遭遇網暴。在一則熱搜事件中,網友爆出與聽障騎手的消息記錄,外賣員在強調「快點」「給錢」等字眼,看似有些冒犯與不講理。不少顧客也有類似的體驗,認為他們發的消息沒禮貌,不識大體。

停停對此深有體會,「客人以為我們態度不好,我們文化不好,文字語氣冷冷的。」

實際情況是,聽障人的母語是手語,手語與漢語的表達邏輯截然不同。一方面是語序不同,這使得聽障人士用書寫傳遞信息時在健聽人看來是一個「病句」;另一方面是語氣不同,手語基於情景還原,用簡單的動作表達複雜的意思,不存在敬語、敬辭等內容,這樣的表達方式在轉化成文字時難免出現直接、生硬的情況,很難在語氣上達到謙和有禮。

就停停而言,她的書面表達能力稱得上是聾啞人群體中的佼佼者。她14歲就進入社會,跟健聽人打交道多了,溝通起來得心應手。其實「聾啞人」並不啞,只是聽覺障礙讓他們無法聽到自己的發聲,自然也學不會說話,就成了廣義上的「聾啞人」。停停沒有漢語拼音的概念,但她的五筆打字熟稔敏捷,表達自然流暢。

送餐路上難免有突發情況,也有溝通不暢、辭不達義的時候,但幸好只是少數事件。讓停停感動的是,大多數顧客在知道她是聽障騎手後,都能給予理解和善意。

她經常收到顧客在外賣平台發來的關切,「辛苦了」,「騎車慢一點,注意安全」。一些顧客也會打賞小費,讓她驚喜又感動。在快手上,還有無數老鐵在評論區給她寫下鼓勵和祝福,讓她感覺到聽障人士的價值。

江湖兒女            

騎車上路,停停聽不見汽車的引擎聲和鳴笛聲,無法耳聽八方,就必須時刻眼觀六路,儘量開得慢一點。但在送單高峰期,她又很難不加快車速,從而面臨更大的交通風險。 

2021年,停停在一次送單路上被一輛轎車撞到。她第一反應是看顧客的外賣有沒有摔壞,等身體的痛感襲來,她才發現自己的腿傷得不輕。 

交警判定轎車司機全責,承擔停停的全部醫療費用。她看對方司機也是女孩,也不容易,沒好意思收誤工費。養傷的一個月時間裡,同為聽障騎手的幾個朋友給她提供了很多幫助。 

後來每當有聾啞朋友在送餐路上撞車了,社交能力更強的停停會主動幫他們協調處理。

聯繫報警,事故認定,責任調解,送醫就醫。去年3月,同為聾啞騎手的二虎被吊車撞到了,頭破血流,停停和幾個騎手立刻放棄跑單,趕到現場幫忙處理。 

停停是在廣州的無聲騎手群認識的二虎。新手期,她在珠江新城迷路了,就在群里問路,二虎教她帶她,告訴她怎麼才能不搶垃圾單。41歲的二虎,小時候發燒致聾,為了討生活,2019年從哈爾濱千里迢迢到廣州跑外賣。 

無聲騎手群里的朋友,每個人都有一段心酸打工史。每個人轉行送外賣的理由又都相似,技術類工作不行,服務業也不行,比起枯燥的流水線,成為一名外賣騎手,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感受一座城市的脈搏,這或許是他們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選擇。 

停停選擇跟這些聽障騎手們「抱團」,他們組建群聊,甚至住在同一個院子裡,方便日常相互照應,接力送單,克服溝通上的不便。在龐大的外賣江湖,他們是一個特殊的小群體。休息日他們很少走遠,三五個找地方坐下來喝奶茶打手語聊天,有時白天待到吃完夜宵才各自散去。那是屬於他們的圈子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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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停停一樣,很多聽障騎手也會通過快手記錄生活,給自己打氣,向陌生人講述無法用聲音表達的內容。但他們發現,在這裡找到了很多同類和同行,找到更多理解和認可。在快手生活的關注和扶持下,他們的打工日記還會登上熱榜,得到平台獎勵和紅包,讓這群奔跑在路上掙辛苦錢的殘疾人感到溫暖,也更熱愛這份工作。 

李江明是停停的樂跑隊長,跟二虎也熟悉,遇到一些突發狀況,他會從中幫忙溝通協調。在李江明看來,停停和二虎都很講江湖義氣,也能吃苦、肯拼命,「他們就是想多跑多掙點錢,把日子過得好點。」 

2023年中旬,停停從「眾包」轉為「樂跑」,專注跑近單。樂跑沒有眾包的自由度,「但有團隊管理,不會偷懶」。她每天分三個時段按時「上下班」,每天跑六七個小時,一個月能掙8000到10000元不等。 

刨去750元房租,300元貓糧和1000多元的生活費,她把剩下的錢存起來。逢年過節她會給家人發紅包,父親節她給爸爸網購自己的「同款鞋」,然後急迫地發消息問他:「爸爸,開不開心?」 

笨拙的愛           

2024年3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五點,停停準時來到員村一座荒廢的院子裡餵流浪貓。它們的出現也很守時,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就會從四面八方迎合過來。但若看到是陌生人造訪,它們又會警覺地退回自己的領地。 

這片的流浪貓通常是鄰居芳姨餵的,她不方便時會托停停代為投食。她們的住所只隔一條走道,都養貓、愛貓。芳姨不會給貓剪指甲,停停做過寵物店洗護助理,就去幫她打理。提到停停,芳姨喜愛又惋惜,「命運對善良的人怎麼就不公平呢?」 

停停自己也養三隻貓,銀點「棉花」三歲,脾氣好,討喜粘人;布偶「布丁」四歲,膽小怕生,但喜歡鑽被窩跟她一起睡覺;藍貓「貓爺」,年齡成謎,因為是停停從外面撿來的,她形容它是「慫貨、吃貨」。 

屋裡還有一隻貴賓「那那」,是去年在武漢買的小狗。那那跟貓和諧相處,它還能看得懂停停的肢體語言,會聽從她的指令做動作,指哪打哪,實在惹人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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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把這幾隻貓咪比作是家裡的「主人」,而小狗更像是「親人、孩子」。一家「五口」共同生活在不到15平米的出租屋裡。房間雖小,五臟俱全,餐桌旁邊的貨架整齊擺放貓砂貓糧,陳舊的牆上被精心布置裝飾品和置物板,空間被合理利用,能看出這位租戶的細緻和用心。 

偶爾不跑單的日子,她會精心收拾,在家逗狗擼貓。人跟貓不需要對話,關係若即若離,彼此相互需要,相互慰藉和陪伴。 

貓咪對聲音異常敏銳,打雷被嚇到會躲在她懷裡,在她身上「踩奶」。她會把這些溫暖的瞬間記錄下來發布在快手,很多人得以在互聯網窺見一個聽障女孩的生活日常。 

這些視頻大部分是她自己拍自己剪,音樂是隨便選的,「不知道好不好聽。」快手對停停來說像是朋友圈,幾個特殊學校的同學在快手找到了她,失聯多年後重新建立了聯繫。 

8歲起在特殊教育學校學習6年後,身為農民的父母難以再負擔昂貴的學費。從那以後,停停沒再向家裡要過一分錢。談起女兒的聰慧和獨立,媽媽彭小英驕傲又心疼。 

在外打拼的時間久了,停停回老家的次數變得很少,也疏於和親戚聯繫。小時候自然的、關懷的話語,變成了一問一答的交流。她在快手感慨,長大後不知為什麼,跟爸爸的關係沒有小時候那麼親密,「不過我還是能感受到他是愛我的!」 

這個龍年春節停停沒有回湖北,對她來說老家反而「沒人聊天,不快樂」。被問及「不快樂時會做什麼?」她的回答讓人會心一笑:「治療心。我不知道怎麼寫。你們應該懂我意思。」春節假期她接了幾個上門餵貓的單子,一次收費30到40元。她會細心地給顧客洗碗餵糧,簡單打掃,把貓咪的狀態拍給顧客,在寵物的陪伴中「治療心」。 

一個聽障人的世界總是很簡單,快樂容易獲得,孤獨和悲傷總能自我療愈。從有記憶開始,停停就沒聽過聲音,也沒想象過有聲音的世界。「如果能聽到一種聲音,你最想聽到什麼?」她想了想,在紙上寫下:「想聽到父母說話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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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來,停停仍奔跑在寂靜的城市裡。每個早晨,她和其他租戶在固定的時間起床,穿過同一條小巷,用一天的奔波換一份微薄的薪水。

這條路不好走,但她已經找到自己的位置,掙得了尊嚴。她不再桎梏於性別和身體殘缺,也脫離了被聲音所困的泥沼。只要跑起來,用阻力去感受風聲,她就能感受到的自由和平靜。

文章來源微信公眾號:一個叫We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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