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電視劇《魷魚遊戲》全球大熱,早前我也看了。這個低成本的電視劇,創造出超過五十倍的投資報酬,成為投資方史上收視最高的影集,為公司帶來九億美元的收入。
這部電視劇的成功主要是創意,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偏僻又奇巧的題材?根本很魔幻,又拍得「似層層」,從頭到尾高潮迭起。
整部劇從頭到尾抓住觀眾,就憑一個懸念:最後是誰拿到那筆巨款?等你看完整部戲,得知結果了,你會不會再看一次?我是不會了,得知結果整部戲就索然寡味了。
當然,不只是一個懸念,這個戲還探討了人性,人的貪婪與冷血,提出一個問題:為了一筆不義之財,我們可以去到幾盡?用台灣說法來表達就是:我們與惡的距離有多遠。
近日碰巧又看了一部韓國警匪片叫《以吾之名》。女主角父親原是警察,打入黑社會作臥底,居然加入黑社會,因販毒逃亡。女兒生日時父親回家送禮物,在門外被警察打死,女孩為報父仇又加入黑社會,被訓練成打手,派入警隊作臥底,自此亦正亦邪。
電視劇未看完,不知結局如何,但整部戲創意爆棚,故事出人意表,情節設計不落俗套,人物性格鮮明,對白頗有心思,很多動作設計都很奪目,像真度很高。片中有打鬥場面,正面拍手刃脖頸的鏡頭,刀架在脖子上一抹,鮮血直接噴出;還有兩人搏鬥,對方一刀貫胸,鏡頭直接拍到刀尖從傷者後背穿出。
鏡頭很血腥,但特效奇佳,不知港台影片能否做得出來。拍電影貴在創意,但沒有創作自由,什麼都免談。《魷魚遊戲》放在香港,政府會問:怎麼可以為玩遊戲隨便殺人?警察都跑哪裡去了?《以吾之名》鏡頭太暴力血腥,絕對不能出街。
香港電影也曾有過輝煌歲月,武打片風行全球,警匪片領一時風騷,一些寫實小品也曾一枝獨秀,可惜好景不常。近年為嘗大陸市場甜頭,電影界人才紛紛北上,拍了一些不像大陸片也不像香港片的電影,大多不成氣候。
吳宇森、許鞍華都是好導演,吳宇森到大陸拍了一部《太平輪》,以國共內戰為背景,野心是拍一部大時代的史詩級巨片。結果用上下集的篇幅,拍出一套空洞無物的影片,我看了上集,已不想看下集。
許鞍華拍《黃金時代》,以女作家蕭紅一生為題材,蜻蜓點水堆砌蕭紅一生瑣碎事跡,結果蕭紅只是走來走去的民國女人,不是亂世中追尋自我的女作家——很多蜻蜓點水合起來,還是蜻蜓點水。
他們失敗的原因,與創意當然有關係,更重要的是創作自由。香港導演對大陸歷史長河中跌宕苦難的人生缺乏體驗,沒有感覺,他們在香港成長,受西方教育,一回到專制體制下水土不服,不能放飛想像力,成功的機會很低。
只要立足於香港,香港還是可以拍出好電影的。反送中運動中,一部名為《夜更》的短片就令人印象深刻。篇幅很短小,描述一個夜更司機接載三批不同的乘客。在反送中運動如火如荼的夜晚,小小車廂內有外面的時代風雲涌動,有司機與乘客的互動,有火花有深思。
日後如果有人投資,集合一批人才,以波瀾壯闊的香港民主運動為背景,一定可以拍出一部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有恩有仇的史詩級大片,可惜這樣的機會大概已經沒有了。
10月27日,香港立法會通過《2021年電影檢查(修訂)條例草案》,根據這部最新法例,香港政府有權禁止「不利於國家安全」的影片上映。如果展映遭法律禁止的影片。相關人士最高可面臨三年監禁及一百萬港幣的罰款。
香港電影最輝煌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香港再不會有影視作品的榮景了。非但影視,就是文學和藝術,也已經走入絕境。在中共的鉗制下,香港沒有了創作自由,沒有自由,創意也死了,被人扼住喉嚨,連呼吸都有問題,更談不上精神上無拘無束的放任馳騁。
創意未行,緊箍咒已下,自由被捆綁,藝術感覺在流失中。誰還敢貿然投資「政治不止確」的題材,誰還敢不受限制讓神思天馬行空?中共已對娛樂圈下殺手,電影公司早晚將派駐黨委書記,明星制度行將瓦解,連黃建新陳凱歌這樣的好導演都要去拍《長津湖》。香港導演演員,以後如果拍「手撕日本鬼子」的爛片,那也不必大驚小怪了。
連「香港加油」都犯禁了,近日林鄭更擺出清算建制派的姿態,以香港社會現實為題材拍電影,林鄭就成了曠世英雌,香港人就成了草民韭菜,那都成什麼世界了?
(※作者1978年赴香港定居。曾任《新晚報》副刊編輯、《文匯報》副刊編輯及天地圖書公司總編輯。本文轉載自作者臉書)
本文由看新聞網轉載發布,僅代表原作者或原平台觀點,不代表本網站立場。 看新聞網僅提供信息發布平台,文章或有適當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