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代人乘坐地球飛船圍繞着太陽差不多轉了七十好多圈了,在宇宙空間航行中享受各種美好風景帶來不同歡樂與幸福的同時,每個人或多或少又受到宇宙中各種風暴的襲擊,留下深深淺淺不同的傷痕。時至今日,飛船依然故我,不知疲倦地轉圈,而我們,老的老,殘的殘,皺紋滿面,滄海桑田,數算着春夏秋冬,還能轉多少圈。
幾十年的時代變遷,老家骨肉至親越來越少,偶然回故里探望,如同乘坐時間隧道列車回到童年,腦際縈繞的是兒時的景象,眼前卻像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新舊交融,眼前一片夢幻。
發小時運比我小兩歲,屬相狗,小時我們住對門,十歲以前我們就是形影不離的玩伴,過家家,騎馬馬,唱戲,爬樹,割草,摔跤,看誰的本事大。人原本就是動物,牙齒也相似於食肉動物,分為切牙,尖牙,磨牙,一兩歲的孩子乳牙初生,常常帶有獸性咬人是天然習性,四五歲以後依然咬人那就不正常了。時運小時候打不過我,但他會咬人,只要一交手,猛不防就撲上來咬你一口,一次我還被他咬傷胳臂,鄉鄰們說:這都怪他屬狗的活了。正因為這種情況,巷道里的人起外號,都把他叫「狗時運」。直到八九歲時運不再咬人,這一不雅的外號就銷聲匿跡了。童年是美好的,天真無邪地在一起玩耍打鬧結下的情緣是永久的,哪怕是我打人或被人打,哪怕是我咬人或被人咬,那都是美好的,不打不成交,打出的朋友結實。
時運後來成為方圓十里八鄉有名的木匠,起初幾年回家與其相聚,推杯換盞,喝上幾口小酒,暢談小時候的故事,無不令人捧腹大笑。後來在外東南西北漂泊轉折,少有回家,2020年底回去看見家鄉的面貌今非昔比,情有獨鐘的在巷院轉悠,看見一些老年人似曾心目中熟悉的父輩的形象,上前打問,原來是我下一代輩分的人,日月無情,我的形象投射到他們的眼眸中該有多老了!走着,迎面走來一位真老者,弓腰駝背,老態龍鍾,缺牙少齒,說話跑風,似曾相識,又怕同族同親,冒犯了血緣輩分不當的忌諱,只好笑面相迎,打躬問好。他卻一下子顛跑過來,叫着我名字,熱情地握手擁抱。
我仔細觀看:「這不就是時運嗎?」他狠狠地拍打了我一下,「出門幾天,腰包粗了,不認人了!」
哦,不錯,老模樣尚在,只是滿臉皺紋,木匠推刨子把腰推彎了,一副飽經滄桑的樣子,尤其張口沒有牙齒了,心想,現在不說「咬人了」,恐怕連吃干饃饃都成問題了。人生如夢,一晃七八十歲的人了,同年等輩者逝去大半,能保持這種狀況者就不錯了。
「時運,老夥計,真想你們,好好保重!」我摟着他,激動地說。
「懷德,到家去,夥計給你燣臊子,做撈麵。」他誠懇地邀請我。
「我還有點事,過後一定去看你。」我緊緊地拉着他有力的手。
老朋友再次擁抱,拍拍肩膀,心裡酸酸的,招招手,不斷地回頭看,分別了。
返回的路上,看着車外浮光掠影,無比慨嘆:時也,運也,今不如昔也,倍當珍惜也!
作者:拜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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