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新文革其實更像「一九八四」

茉莉
2021-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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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圖由茉莉提供)

一股濃烈嗆人的氣味在中國大地上瀰漫,人們仿佛聞到了當年文化大革命的硝煙。海內外輿論一片驚呼:「新文革來了!」「二次文革!」「這是文革2.0版!」

不久前,習近平在中央黨校提出鬥爭哲學:「想過太平日子,不想鬥爭是不切實際的。」與此同時,官媒紛紛轉載李光滿的一篇自媒體文章,聲稱目前對私企和娛樂圈的整治是一場「深刻的革命」,將「滌盪一切塵埃」。此文被認為代習共傳達了真正的意圖,其摧枯拉朽的氣勢,令人聯想起半個世紀前拉開文革序幕的《評新編歷史劇 

至此人們大都已驚覺:一場新的劇變的社會轉型正在中國發生。但是,這將是一種怎樣的新型極權統治?這種新極權會長成禍烈的文革形狀嗎?我就這個問題在推特上和朋友們探討。雖然人在北歐無法具體感受國內氛圍,但作為少年時代經歷過文革的人,我可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有關資訊做出初步判斷。

我認為,歷史也許會驚人相似,但絕對不會簡單重複。習共的「深刻變革」與毛澤東的文革,由於極權主義本質和中國國情相同,會有很多現象和情節上的相似之處,但還有著更多不同於文革的性質特點。這個所謂的「深刻變革」,以利用科技發展形成「數字獨裁」,更像英國作家歐威爾的政治寓言小說《一九八四》裡所描繪的世界。

在《一九八四》的荒誕故事裡:獨裁者高度集權,用極端手段鉗制人們的思想和本能,以具有監視功能的技術控制人們的行為,以對領袖高度的個人崇拜,並製造對國內外敵人的仇恨來維持社會咿D,……。那個寓言中的世界比毛文革更恐怖,更令人窒息,因為它通過威脅與嚇唬來管治人民。

八九之後的中國,曾經很像赫胥黎的科幻小說《美麗新世界》:物質豐富了,人們耽於享受、寧願娛樂至死,喪失思考能力。但目前習共已開始閉關鎖國,能夠讓中國人縱情尋歡作樂的日子似乎不多了。

雖然為穩定人心,習共當局又有往回收的意思,但眼見新疆關押維吾爾人的集中營林立,香港自由在一夜之間被摧毀,公民社會被趕盡殺絕,東方明珠有可能淪為下一個西藏新疆,對此人們已經認識到,沒有什麼惡行蠢事是習共不敢做的。對權力無休止的貪慾導致獨裁者走向極端,而人的趨利避害本性又會使社會轉型不斷出現反覆。

當今的高科技可以使習共藐視文革土包子式的鬧法,而直接進入老大哥嚴密監控的「一九八四」。在一黨專制的權力無法被監督制衡的中國,歐威爾《一九八四》書中呈現的圖景正逐漸鮮明。雖然不是文革式砸爛一切的疾風暴雨,但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也會使中國陷入深淵。

習近平以利用科技發展形成「數字獨裁」,更像英國作家歐威爾的政治寓言小說《一九八四》裡描繪的世界。(湯森路透)

習變革與毛文革的相似之處

尼采曾預言過人類的悲劇:「一切都可能捲土重來。」阿富汗的塔利班又執政了,中國的李光滿也吹響了二次文革的集結號。雖然「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但當今被視為文革回潮的跡象實在夠多,人們難免不為此驚駭。比較當年的毛文革與今天習共的變革,我認為主要有如下幾點相似之處:

第一,二者均是領袖為加強權力而發動的自上而下的邉印。1966年8月5日,毛澤東發表《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2021年9月1日,習近平要求中共黨員要「丟掉幻想、勇於鬥爭」。

第二,二者都熱衷於宣傳「領袖思想」。文革時期毛澤東思想掛帥,人人必讀毛的紅寶書、徹底洗腦。最近,中國各級學校被要求學習一門新課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關於毛的思想我們大都知道,但習近平有什麼特色思想,至今沒人能說清楚。人民日報在解釋「習近平思想」的問答中指,「自由、民主和人權的價值觀已經成為(西方)維持資本統治的工具。」那麼我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習思想是反對「普世價值」的。

第三,二者都熱衷於打造個人崇拜。獨裁者總是要為自己披上道德的外衣。吹捧毛的極端是林彪的「四個偉大」的提法: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當今新華社給了習近平高度評價的七個稱號:開創性的領導人、黨的核心、人民勤務員、改革戰略家、國防的統帥、大國領袖、總設計師。最新還借義大利「外媒」之口,頌揚習近平是「新時代的偉大掌舵人」。在天津,「習近平法治思想」主題公園正式揭牌。

第四,二者都從整肅文化、教育領域開刀。五十年前的毛文革對付的是民國遺留的資產階級文化,中國人只准看八個革命樣板戲。這次新文革針對改革開放以來的市場文化,封殺趙薇,鞭撻「盛世產物」「花美男」,網路遊戲被批為新型「毒品」、「精神鴉片」,新網路遊戲審批被凍結。在教育方面,「習思想」進課堂的同時開始弱化英語,明顯是對西方文化影響的抵制。當局還禁止了幾乎所有的私營課外輔導服務。雖然還沒有發動學生打教師,但當局已經鼓動學生監視教師了。

第五,二者都以階級鬥爭為綱。雖然毛澤東在文革前也多次提出「階級鬥爭」,但真正造成文革混亂的是「以階級鬥爭為綱」。文革時毛所指的階級敵人,是以劉鄧為首的資產階級司令部。而當今習共的階級鬥爭對象似乎是資本持有者。如李光滿文章所說:「這是一次從資本集團向人民群眾的回歸,這是一次以資本為中心向以人民為中心的變革。」

習變革不可能完全等同於毛文革

畢竟時代不同了。即使是反動開倒車,歷史也不可能完全重複。例如,目前塔利班在阿富汗捲土重來,就改變了二十年前不許女性接受教育的禁令,有條件地允許女性受教育了。當今習共的變革也是如此。

一,習變革不會像毛文革一樣摧毀舊體系、建立新的權力機構。

雖然二者的性質都是權力鬥爭,但當年享有絕對權威的毛澤東為肅清政敵劉少奇的路線,藉助造反派衝垮整個黨和政府機關,由軍隊維持再奪權,產生了新的權力機構,如軍管會、支左小組、工宣隊到革委會。而習近平目前已經「定於一尊」,他在黨內沒有遇到類似劉鄧那樣的勁敵,因此犯不著摧毀擁護自己的體系。

二,習變革不會提出毛文革那樣的提出「四大自由」。

所謂的「四大自由」是指「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是1966年由中央文革小組制定的一種邉有問健S伸秳⑸倨嬖邳h內有不少支持者,毛澤東不能用傳統的正常手段去對付他,於是以「四大自由」挑起群眾批鬥權貴官僚,讓紅衛兵、造反派為他做打手。這種畸形、扭曲的自由只被允許用來反對毛澤東的敵人。

而習近平卻不需要這一套。最近沈棟在美國出版了《紅色賭盤—中國的財富,權力,腐敗和復仇的內幕故事》,揭露了中國高層政商圈官商勾結的貪腐。目前習近平已抓住黨內大佬及其家族腐敗的辮子,使他們一個個不得不像前總理溫家寶一樣俯首貼耳。

如果習近平真有膽量像毛澤東一樣搞「四大自由」,那麼結果很可能出人意外,因為當今中國的人民,已經不再是過去愚忠毛澤東的人民了。

三,習變革不會像毛時代那樣消滅富人階級,因為紅色貴族自己就是巨富。

早在文革之前,中共剛執政不久的1951年,毛澤東開始了針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三反五反」邉櫻冎ㄗ憂逅閂Y資本家。以「公私合營」強占私營工商業,毛澤東只花了七年時間就消滅了私人企業,使中國「跑步進入社會主義」。

而習近平時代確實如李光滿所說,是「資本家一夜暴富的天堂」。自八十年代經濟改革以來,最先富起來的就是中共太子黨。在六四屠殺之後,這些紅色家族越發肆無忌憚地巧取豪奪,紛紛侵吞國有財產成為巨富。前幾年的「巴拿馬文件」,揭露了一些中共高官家族在海外擁有秘密資產,其中有習近平的姐夫鄧家貴、前總理李鵬之女李小琳等。此外,西方媒體曾披露習近平的親屬在香港購買價值千萬美元的房產,溫家寶家人坐擁27億美元的家產。

毫無疑問,習近平絕對不會消滅包括自己紅色貴族在內的新富階級,這是他的政權維持穩定的基礎。至今為止在習近平的選擇性反腐邉又校瑳]有一個紅二代被嚴懲。他們連官員財產都不敢公開,卻鐵拳打擊「資本無序擴張」,懲罰只是包括科技巨頭在內的私營企業,針對的是沒有紅色貴族背景的民間資本。習共不能容忍非紅色的民間資本坐大,他提出「共同富裕」,只是要求中國民間富豪分享財富,為了在貧富差距極大的中國獲取民心,以維護紅色江山。

文革時期毛澤東思想掛帥,人人必讀毛的紅寶書、徹底洗腦。(維基百科)

數字獨裁 「大洋國」人無處遁逃

如上所述,習變革不會像毛文革那樣容許造反混亂,也不會真的消滅富人階級,那麼,這個新文革還有什麼可怕的?

真正的恐怖是,目前已在黨內「定於一尊」的習近平,其性格更像偏執殘酷的史達林。由於中國科技崛起,他可以大玩「數字獨裁主義」,即使用人工智慧和生物識別等技術來跟蹤公民並控制資訊。

這就像《一九八四》書中的大洋國。那裡,每個人都處在滴水不漏、無處不在的監控中,「老大哥在看著你」(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無論針孔攝影機,還是衛星空照,國人在天地之間已無處遁逃。獨裁者利用尖端科技威脅每個人的隱私。到處是思想員警,就連孩子也被洗腦,去舉報自己的父母。人們因言入罪……

目前中國的「新型舉國體制」,還包括一個被過份使用的「社會信用體系」,即使用人臉識別技術和大資料分析技術,制定黑名單和紅名單。西方民主國家用於信貸的金融信用評分,只是記錄公民或企業的金融信用表現,而中國卻極力擴大了這個體系的覆蓋範圍,把社會信用體系變成維護專制的工具,以塑造唯唯諾諾的聽話「公民」。

這個監控系統就建立在強力威懾和資訊封閉、真假混淆的基礎上。整個社會被徽衷詬鞣N監控網路、監視器的陰影中,充滿了神秘、恐懼和暴力。例如,薄熙來就曾在重慶發起了一場大型電子監控行動,以協助打黑除惡專項行動,廣泛使用刑訊逼供來剷除異己。

人權組織大赦國際曾公開呼籲應警惕中國挑戰人權標準的做法,指責中國政府使用新科技對民眾實施大面積監控,說中國政府對人民的電子監控已深入到生活的各個領域,建立社會信用體系以及對個人實施評分制度,簡直就是監控錯位。由於認識到任何權力沒有監督都可能腐敗,當代西方民主國家設計出各種制度監督統治者,而中國卻相反。

中國正面臨一個國家沉淪的前夜

這不是危言聳聽。雖然當今中國有耀眼的城市高樓……看起來歌舞昇平一切很好,但是,缺乏自由民主和社會公正,任由一個獨裁者去玩弄變化無常的「權力遊戲」,實行新型極權與人類價值為敵,這就釀成一個國家沉淪的危險命折。

前面提到那位出版了《紅色賭盤》一書的作者沈棟,他和其前妻段偉紅曾與中共高層領導人有過密切接觸。當記者問及習近平時,他說:「習在重大的問題上,如果你搞不清他要做什麼角色的話,可以這樣來預測,他一定會做那個最差的選項。」

習近平上台後所做的「最差的選項」,就國內政策看,他揮舞專制的大棒,對中國社會嚴格監控、置無權的人民於「不確定的恐懼」中,其集權的程度達到空前的地步。在國際上,沈棟所指「最差的選項」是:「我們看看中美關係,我們看看香港,就能看出來了。」由於外交上戰狼作風,導致香港淪陷,美中對抗異常尖銳。習共認定「東升西降」,正在快速發展巨大的核能力。

一位法國世界報駐北京記者感嘆說:「多麼巨大的變化!」不久前中國還和「經濟奇蹟」聯繫在一起,現在,「戰爭」和「掠奪者」成了描述中央帝國的主題詞。

極權統治是違背人性的,沒有人願意生活在恐懼之中。我們唯一能做的,是讓中國人民意識到:無法無天的統治者需要被監督和被批判,中國人民需要覺醒,不應被習共煽動的民粹主義所迷惑,應拒絕接受《一九八四》中所描繪的精神奴役,從而維護自己生而為人的一點基本權利。

二零二一年九月十五日撰於瑞典。

(本文由茉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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