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共建政後的毛澤東當權時期,中國經歷了一系列深刻而痛苦的政治運動。這些運動不僅改變了國家的發展軌跡,也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和創傷。本文通過多位親歷者回憶這段歷史中的悲劇片段,展示他們的反思和對中國未來的期待。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於1949年10月1日,當時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宣布:「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然而,這一新生共和國隨即進入了長達27年的政治社會動盪風暴。
時間倒回1949年9月21日,毛澤東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上發表了《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的開幕詞,宣告「占人類總數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
不斷升級的政治運動
中共黨媒《人民日報》宣稱,「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成為人們表達歷經艱難困故苦獲得新生的無比自豪、自信、自強話語。
但是新中國建立後,毛澤東執政近27年(1949-1976年)間,發動了一場又一場的政治運動:1949年的土地改革運動,鬥了地主、鬥富農;緊接着鎮壓反革命運動,三反,五反,肅反,反右運動等等。
1959年到61年的大躍進,更演變成餓殍遍野的大饑荒。中共黨史第二卷提到,「1960年,中國全國總人口比上年減少1000萬」,但並沒有公布具體的死亡人口總數。中共原領導人趙紫陽的幕僚、曾任職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所長的陳一諮秘密報告,當時的非正常死亡人數是4300萬人至4600萬人。
然而,中國人民的苦難還沒結束。1966年,毛澤東又發動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最終演變成大規模社會動亂,改變了一代人的命運。
個人記憶與社會創傷
今年78歲的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周孝正回憶說,他高中畢業那一年,《人民日報》發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北京各學校停課。他被送到黑龍江「北大荒」,在那裡度過10年農民生活。他說,當年前後掀起56場運動,第一場運動就是批判電影《武訓傳》。 武訓是「乞聖」,通過乞討辦了幾所大學:「毛澤東的惡就在這,最開始批判中國文化。文化從教育開始,就把2000萬中國學齡青年送去農村,我是第一批。1968年,我就下鄉到了黑龍江,俗稱 『北大荒』。有一話說『豬狗不知嫌他髒,把他扔到北大荒』,我種了10年的地,就是農民。」
周孝正認為,根本沒有所謂「二次文革」的概念,因為一次文革到現在都還沒結束:「毛澤東的像還在天安門掛着,就證明所謂一次文革就沒結束。」
何三坡目睹紅衛兵暴行
1964年出生的詩人何三坡對本台描述自己童年目睹紅衛兵批鬥「黑五類」,以及學校里對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歌頌活動。他說:「6歲進了鎮上的小學,正值文革早期,翻開語文課的第一頁是『毛主席萬歲』,第二頁是『共產黨萬歲』,第三頁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萬萬歲』,簡直是謊話連篇。毛澤東的巨幅畫像被高掛在學校,高掛在公社,也高掛在各家各戶的屋子裡,每時每刻都在俯視我們。」
何三坡表示,當時學校經常不上課,幾百個孩子被校長帶到公社廣場參加批鬥大會,縣城來的警察、軍人和公社領導坐在台上,一個個面目猙獰,大聲宣布「地富反壞右」這些所謂黑五類的各種罪行。高音喇叭聲震天動地,那些遭受批鬥的人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站在烈日裡,汗如雨下。每個黑五類身邊站着兩個背着步槍、咬牙切齒的民兵,緊緊抓住他們的胳膊,隨時會對他們拳打腳踢:「對一個孩子來說,這些暴力場景實在太過驚心動魄。因此,我始終認為,經歷文革的一代人都會留下根深蒂固的心理疾病。」
何三坡還記得,當時每個學生都不能閒着,被老師們分成各種宣傳隊,不分晝夜去各村各鎮搞文藝表演,歌頌「毛主席」,歌頌共產黨,歌頌社會主義,歌頌在集體勞動中一個個捨生忘死的人:「即使在偉大的喬治·奧威爾的作品中,你也不可能見識到這樣的場景。整個國家就是一所瘋人院,成人們完全陷入了一種嗑藥後的瘋癲狀態,每天都有各種荒唐鬧劇在反覆上演。」
「文革是人類歷史上最誇張、最漫長又最恐怖的噩夢,」何三坡下了這樣的註解。
文革打醒對中共存有幻想的知識階層
旅居海外的內蒙古政府原法律顧問室執行主任杜文說,他認識一位來自馬來西亞的科學家,某次吃飯時突然聲淚俱下說,當天是女兒的忌日。這名科學家當年受到中共的宣傳號召,回中國支援建設學校。科學家拿着女兒的照片批評毛澤東太邪惡,他在文革被批鬥,連女兒都被害死。他感嘆英年早逝的女兒不僅年輕貌美,在內蒙古呼和浩特三中學校成績總是拿第一。
「毛摧毀了中國的知識精英階層,摧毀中國經濟基礎。沒完沒了的政治運動無窮無盡,製造了無數無辜者的苦難。所有對共產黨那些充滿幻想的人都給打醒了,」他說。
文革導致無數人受迫害
關於文革「非正常死亡人數」,據傳葉劍英在1978年12月曾說,文革10年整了1億人,死了2000萬,浪費了8000億人民幣。不過,此版本並未被證實。哈佛大學教授費正清估算,文革導致100多萬人被迫害致死;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教授蘇揚在其著作中指出,中國農村至少有75萬到150萬人被迫害致死;同樣數目的人被毆打致殘;至少3600萬人經歷不同程度的政治迫害。
如何評價毛澤東的功與過
該如何評價毛澤東的歷史定位?1980年8月21日,鄧小平接受意大利記者法拉奇採訪,讀過文革書籍的法拉奇對毛澤東評價存疑,詢問中共當局把錯誤都歸咎於『四人幫』,是否符合歷史事實?
鄧小平回應,必須清楚區別毛澤東的錯誤和「四人幫」的罪行,兩者性質是不同的。毛澤東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做了非常好的事,是在1950年代後期犯了錯誤,「而且錯誤不小,給我們黨、國家和人民帶來了許多不幸……」。鄧小平繼續說道,要對毛澤東一生的功過作出客觀評價,「我們將肯定毛主席的功績是第一位的,他的錯誤是第二位的。」
曾任中國文化軟實力研究中心主任的張國祚撰文寫道,如何評價毛澤東已經不僅僅是給毛澤東以歷史定位的問題,而是直接關係到中國未來舉什麼旗、走什麼路、向何處去的根本性戰略選擇問題。
鄧小平以私有制挖毛「祖墳」
杜文說,他的一位老師曾是鄧小平身邊秘書之一,這位老師以在中南海的第一視角觀察鄧小平,揭露一段秘辛:「鄧是非常恨毛澤東,恨不得把他鞭屍」,但是鄧小平當時頭腦相當清醒,他告訴身邊的人,當時很多中國人被毛洗腦,絕大多數都是對毛極其崇拜。不論多恨毛,如果貿然否定毛,會將整個國家引入動亂、徹底分裂。
杜文:「如何能真正否定毛,就想到挖他祖墳,並不是毛澤東家的祖墳、而是公有制,這是毛的核心政治理念。這些共產黨政治經濟學的人認為,只要允許老百姓財產私有,那麼社會主義就不存在了。」也因此,鄧小平「打左燈、向右走」,一方面為了穩定毛派,對其錯誤「三七開」;同時向右走,這才有了後來在「西單民主牆」的問題。但是,到了六四天安門事件,鄧小平又變成了毛澤東。
「我的老師說,在鄧小平身邊感覺到被虐待者成了加害者,現在習近平也是這樣。一生都被改變,家破人亡,最後他成了自己憎恨的對象,」杜文表示。
從人民到公民 未來之思考
「九零後」作家童天遙認為,她這一代人在娛樂喧囂中成長,對政治偶像崇拜已微乎其微。但她強調,沒有普遍關心公共事務就不會誕生民主:「我這一代人成長的歲月里,對政治人物的偶像崇拜已經微乎其微。」今年將滿30歲的中國作家童天遙以年輕人角度分析,他們是在喧囂的娛樂生活中,迴避對政治生活的認識。但這種迴避是無效的,因為真正的文明建立於對政治生活普遍的關心,政治既可以保護每個人的利益不受侵蝕,同時也可以迅速和徹底地摧毀人們的人生。」
她觀察,祖父、母親歷過文革和大饑荒,但是祖父輩從未有機會反思災難是何以籠罩了他們的青年時代。他們接受的教育讓他們輕易地從歷史中脫離出來,正如這代年輕人已經從歷史中脫離出來一樣:「無論是毛澤東還是任何一位政治偶像,他們都將一代人摁進了歷史的塵土裡,使之被時代的創傷和瘋癲終身扣留。」
童天遙提到一位西方教授說,「當你成為政客粉絲的那天,就是作為公民失敗的那天。」她認為,在中國國土上不能只談人民而不談公民,人民是一個象徵性的集體概念,公民才意味着享有政治權利的獨立個體。回顧歷史,是讓中國人有機會從人民變為公民,而沒有日常的公民意識,就不會誕生日常的民主。她在考慮,「今天的中國人是否準備好成為一個世界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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