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國際組織和華爾街金融圈開始討論,中國能否再度成為拉動全球經濟的「火車頭」。任期只剩兩個月的中國副總理劉鶴專門跑到「世界經濟論壇」,試圖迎合這些「國際輿論」,重振外資的信心。然而,無論是參加「世界經濟論壇」的那些國際權貴,或者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華爾街,還是中國政府以及它的「經濟吹鼓手」 劉鶴,都迴避談一個有關中國經濟未來走向的基本問題:中國經濟有沒有難以克服的內在困境?如果這樣的困境是無解的,那怎麼能指望今後中國來拉動全球經濟?
一、「崛起」碰壁
曾幾何時,中共的喉舌們不斷鼓譟,聲稱中國已經「崛起」;然而,「崛起」論言猶在耳,過去幾年裡卻不再聽到來自北京的此類喧囂了。這個轉變源自中國經濟陷入了困境,此困境並非疫情所致。實際上,中共渲染「崛起」之時,便忽視了即將到來的經濟困境,這是內生的頑疾,而疫情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實際上,2019年是中國的國運轉折之年。在那一年,李克強「穩經濟」、「穩就業」的號令,就讓人感受到了經濟下行的寒意;與此同時,「崛起」論也悄悄地從官方宣傳話語中淡出了。但許多中國人並未理解這一逆轉的原因;而華爾街也依然被「崛起」論和表面繁榮所迷惑,至今仍不願意相信,強勢的中共政權其實無法挽救經濟滑坡。
本世紀前20年中國的「崛起」,經濟上主要依靠「一個機遇(加入世貿組織)和一個產業(房地產業)」;技術發展上仰賴從美國「竊取」知識產權;軍事上則依靠組建航母艦隊和增大核威懾。於是,對美國的長期巨額貿易順差,導致了美國的貿易反制;大規模的技術盜竊,使美國開始阻斷中共肆無忌憚的技術間諜活動;而中共那美國指向的擴軍備戰,則點燃了中美冷戰。與此同時,支撐中國膨脹的房地產泡沫也行將破滅,讓經濟「榮景」原形畢露。
2019年就這樣成了中國的國運轉折之年,中國經濟告別了過去20年的繁榮;而美中經貿談判的反覆拉拔,則標誌着延續幾十年的中美蜜月之終結。這個國運的轉折,始於中共的「崛起」謀略,也終於這個「崛起」謀略;甚至可以說,中國的國運,成也「崛起」,敗也「崛起」,因為「崛起」謀略帶來了短暫的成功,同時也挖下了國運的陷阱。
二、「中國模式」:霧裡看花的困惑
目前,中國國內和世界各國對中國經濟的前景有着完全不同的判斷和期待。不少人希望,中國經濟還能象過去20年那樣一帆風順。中國民眾當然希望今後的日子能夠好過,而台商則希望在大陸的生意可以順利經營。然而,希望未必能成為現實。
從本世紀初開始,美國讓中共搭上WTO的便車,大批外企進駐中國,推動了中國經濟的繁榮。從此,全世界就出現了一個中國繁榮的神話。相信這個神話的人多半認為,中國經濟會一直這樣繁榮下去。而許多外企、包括台商都覺得,中國經濟繁榮這塊大餅那麼大,十幾億人的市場,又一直繁榮下去,如此機會怎可放棄。於是,搶進中國市場,就成了一種時髦。
20年來,相信中國經濟會長期繁榮,幾乎成了多國政界、財經界和媒體的一種教條。政治經濟評論人士要是講一些相反的觀點,往往會被中國的官方、小粉紅以及各國力挺中共的人,扣上「唱衰中國」的帽子,似乎中國經濟繁榮這種想象,屬於不可質疑的定律。
如果把中國經濟看成是一個到醫院看病的病人,他萎靡不振,渾身都痛,醫生是給他開點止痛藥,還是做全身檢查?持上述第一種看法的人會說,他一向身體很好,連止痛藥都多餘;持第二種看法的人會認為,它只是太累了,開點止痛藥,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而持第三種看法的人會說,還是做全身檢查,查一查病因到底是什麼。實際上,這個「病人」早已患上癌症,而且已經擴散;而病人自己卻堅持認為沒病,一直通過吸毒來延緩發作。現在,這個「病人」的狀況進一步惡化了,已經引發一系列難以治療的症狀。
那麼,中國經濟這個「病人」的「癌症」到底是什麼?表面上看是不思飲食,用經濟分析的術語來講就是消費疲軟;其病根其實是中國經濟走上了依靠過度發展房地產來拉動全國經濟的絕路。中國經濟的房地產泡沫太大,瀕臨破滅,這就是中國經濟的致命「癌症」,而且無法根治。目前中共對這個經濟「癌症」的做法是保守療法,因為「癌症」已經擴散到不能切除了。
三、中國的房價收入比遠超合理邊界
衡量一個國家房地產是否過度發展,可以看一個指標,即房價和居民收入的比例。中國現在雖然是中等收入國家,但世界銀行的研究發現,中國的房價已居於全球最貴之列,北京、上海的房價收入比(房價÷家庭年總收入)遠遠高於紐約、巴黎和東京等城市。中國100個主要城市住宅的平均價格當中,北京、上海、深圳、廣州這幾個一線城市的住宅價格,2010年是每平米約2萬元,2021年已上漲到每平米4.3萬元;二線城市的房價也從2010年每平米的8千元漲到14,000元。房價的上漲速度遠遠高於收入的增長。
為了讓讀者們對房價收入比有一個直觀的概念,這裡列舉台灣北部都會區邊緣的相關數據作為對照。新北市西南的樹林區房價是每坪35萬台幣,新莊區是45萬台幣。如果按一家三口,兩個大人就業,家庭月收入平均10萬台幣計算,若一個家庭購買30坪的新房,那樹林區和新莊區的房價收入比分別是8.8和11.3,即房價大約是家庭年收入的9到11倍。
而中國省會城市的家庭平均年收入約17萬人民幣,如果在省會城市買和台灣30坪一樣大的房子,每平米的價格以4萬人民幣計算,其房價相當於400萬人民幣以上。所以,中國省會城市平均的房價收入比是24,即房價是家庭年收入的24倍。
這樣一比就可以知道,中國省會城市的房價收入比,是台灣的差不多兩倍半。
四、房地產泡沫破滅的證據
一個家庭的總收入大約最多可用三分之一到歸還房貸上。在大部分國家的商業銀行里,當客戶申請房產抵押貸款時,銀行都會用這個公式來計算可貸款數額。
台灣樹林和新莊區的房價收入比說明,購房家庭可以30年還清貸款,這是大部分國家的居民貸款買房時的可承受底線。而中國的民眾要想還清房貸,要麼是家庭收入今後30年內突然增加2倍半,要麼就是另尋其他親友掏腰包援助。顯然,這兩種情況不可能成為普遍現象,這就是如今中國的普通家庭再也難以承受高房價的原因。
中國的房價收入比,已經遠遠超出合理邊界,這就必然造成中國房地產業目前的困境。這也意味着,中國房地產業的擴張到頭了,再也賣不動了。儘管去年下半年中國政府力圖挽救房地產業的蕭條,但國家統計局對70個大中型城市的商品房銷售價格統計的結果是,去年12月55個城市的房價下降,而全國商品房銷售額全年下降四分之一。
中共為了挽救經濟,總想把民眾兜里的錢挖出來,多多買房。但民眾現在真有持續的購房意願嗎?這可以從全國銀行的住戶貸款總額的變化情況看出來。從2019年到2021年,中國民眾當年新借的住房貸款,每年大約是近6萬億到8萬億人民幣,這就是房地產公司每年銷售業績的金融來源。
但是,居民當年新借住房貸款的數額,兩年前就開始出現明顯的下降趨勢了,2021年比2020年減少22%,2022年又比2021年下降55%;2022年與年度新借住房貸款達到高峰的2020年相比,整整少了65%。很明顯,不管中國的房地產業怎樣拼銷售,這整個產業去年比2020年少了六成貸款購房的客戶。這就是中國房地產泡沫正在破滅的證據。
五、百業蕭條看商業
去年11月開始,中國政府開始大力鼓勵個體工商戶的發展。這個政策的背景是,2022年是中國大批個體工商戶經營虧損、乃至倒閉的高峰年,對於這種狀況,國內的媒體和網站全都迴避報道,以免招來當局的封殺。
個體工商戶的運營關係到3億人的就業,究竟那些破產倒閉的個體工商戶如何應付未來的生計?這個答案可以從銀行的居民存款數額的變化當中來尋找蹤跡。中國所有銀行的住戶存款當中,既包括不經商居民的存款,也包括個體工商戶的存款。通常,不經商居民的存款主要是養老、防病的安全型金融資產,相對比較穩定,以定期存款為主;而個體工商戶的存款則多半是活期存款,因為他們要應付商業活動當中周轉資金的收支。
如果某個年份全國銀行的定期存款突然反常地大量增加,這樣的變化與不經商居民的關係相對較少,而很可能與個體工商戶的資金流向有很大關係。2022年就是全國銀行住戶個人的定期存款反常大增的一年。從2019年到2021年,住戶定期存款的增加每年都相對穩定;但2022年這種存款的增加突然比上一年大幅度跳增。這裡講的不是存款餘額,那是存量,是歷年存款數的積累;筆者分析的是流量,即當年存款餘額的增加數。
2022年當年住戶定期存款的增加數,比2021年定存的增加數多了三分之二,5.5萬億元。那麼,這些錢是誰存的?顯然,並非來自不經商的居民,因為去年城鎮居民的收入扣除物價上漲之後,實際增長2%,這些居民並沒有突然多餘出來的閒錢;所以,基本上可以說,多存的這5.5萬億定期存款,是退出商業活動的原個體工商戶的經營資金。假如平均每個個體工商戶存入20萬原來用於生意的周轉金,那這5.5萬億的定期存款意味着,2022年有差不多兩千多萬個體工商戶歇業了。
正因為去年是個體工商戶的倒閉高峰年,那些生意做不下去的人,紛紛把手頭平時保存的現金全都存到了銀行里;而他們不約而同地存成定期存款,則意味着,短期內他們不打算把經營資金再重新投入商業活動,而只想收一點微薄的存款利息來補貼家用。
六、從房地產支柱垮塌看中共國家戰略的錯誤
這就是中國當前百業蕭條之下,對經濟動向最敏感的個體工商戶,用實際行動在表明他們對未來中國經濟形勢的判斷。這不只是「一葉知秋」而已,而是「千樹萬樹落葉飄」。
中共現在最怕的就是銀行業受垮塌的房地產業拖累而倒下來;與此同時,去年所有省市的財政均收不抵支,從今年開始,財政危機即將上演。在這種局面下,中共當局當然不便再唱「崛起歌」了,那首「歌」再也不能吸引民心,反而成了對當局的絕妙諷刺。
中共「崛起夢」的失敗,與其國家戰略的錯誤有直接關係,崛起本不該成為國家戰略的目標。中共為了國內政治需要和國際野心而鼓吹「崛起」論,結果走上了破壞國際經濟政治秩序的逆行之徑;而它在國內則飲鴆止渴,把早晚會破滅的房地產泡沫當作堅強的經濟支柱,最終害國害民。
中共真正關心的,其實只是政權的強固和崛起,而不是國家的成敗;它控制着這個國家,把這個國家和社會當作其政權及其領袖實現「崛起夢」的基礎和工具。因此,它並不真正關心國家在中共的崛起追求當中,將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而對國民的洗腦和政治高壓,也封殺了國民問政。這個政權一如既往地為所欲為,即便其國家戰略錯了,買單的總是沒有資格問政的國民。
(全文轉自自由亞洲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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