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科技大學教授性騷擾女研究生 遭取消教師資格

劉悅
202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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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研究生發布聊天記錄,以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微博)

近日,華中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一名剛畢業的女研究生撰文,稱自己的導師張建偉對她進行長達20個月的性騷擾。目前該名導師已被取消教師資格,並調離教師崗位。

6月25日,微信公眾號三禾隨筆發表文章,題為《華中科技大學教授性騷擾女研究生》,該女研究生在文中稱,有天晚上,張建偉叫她到辦公室談論文,拉她的手被拒後,將手摟在她的肩上。隨後張建偉不斷地對她進行語言性騷擾、送禮物、發短信、企圖肢體接觸,後期更以論文前途工作要挾。

這名女生說:「張教授在男女情感研究上的造詣比其學術水準要深厚得多,擅長試探,騷擾和PUA(搭訕)。從一開始的言語挑逗到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觸,溫水煮青蛙般,頂着關心愛護的名號,披着長輩欣賞晚輩的遮羞布,對獵物進行圍追堵截,直至得手。」

該女生還說,不只是她,張建偉還騷擾其他女生。隨後亦有更多女性指證曾被張建偉性騷擾。

6月25日,華中科技大學官網發布通告表示,學校對張建偉性騷擾一事進行調查。稱他違反教師職業道德,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為嚴肅師德師風紀律,根據國家和學校相關文件,經學校研究決定,取消他研究生導師資格,調離教師崗位,停止其教師資格。

公開資料顯示,張建偉畢業於四川外語學院德語系,華中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國別(區域)研究中心主任,《德意志研究》主編,《外語教育》副主編。1992年至1993年在德國埃森大學日耳曼語言學系學習;2010年中國國家留學基金委基金資助在德國海德堡大學研修;2012年至今多次在德國羅斯托克大學訪學交流。

附舉報信全文內容:

敬告某師:

名伶花旦,自嘆不及其十分之一君子之裝扮;強盜土匪,自愧不及其十分之一面目之醜惡。為師者,不談傳道授業解惑;為夫者,不顧結髮相敬之情誼;為父者,不堪子女品行之表率;為人者,不守倫理道德之底線。且不論教授之名是否副實,僅從其流氓行徑觀之,便已敗壞師者之名號,有辱嚴謹治學之校風!

人常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吾已不計前嫌,勸其改之。奈何此人妄念極重,雖近花甲之年,仍不顧人倫師德,不知禮義廉恥,幾次三番言挑逗之語,行逾矩之事。

以師者崇高之名而竊之,是謂「師賊」;以後生信賴敬重之心而欺之,是謂「師盜」。此人非師非友,亦賊亦盜,塗脂抹粉,以君子之姿行猥瑣之事。此人謂誰?吾曾所敬所重之教授,亦吾今所鄙所唾之叫獸,姓張名*偉者是也!

相鼠

2021年6月22日,我,畢業了。

除了欣喜與不舍,更多的是逃出生天后的輕鬆。說起來,這是我做過最長的噩夢,歷時20個月。更為悲慘的是,我始終無法從夢中逃離,並且要如此清醒地經歷着這一切。如今,我將我所經歷的寫出來,既是對過去弱小的我一個交代,同時也是為重新出發做好準備。簡言之,我被導師騷擾了。

張姓導師,名*偉,華中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生於1962年,比我父親還要年長几歲,時常戴着鴨舌帽來給我們上語言學課程。語言學的課着實有些枯燥,有時他自己也會講着講着打起瞌睡來,我們在下面就會竊竊私語:「看吶,張老師睡着了。」課間,張老師也會與我們聊天,有次還帶了女兒的喜糖同我們分享。作為導師的關門弟子,自2018年9月入學後,除了上課,課下與導師交流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幾乎沒有開過組會。我們呢,少了導師的催促,也樂得自在。就這樣,在我們心目中,老張就是這樣一位普普通通的預備退役的老教授的樣子。一切的事情要從2019年9月開學說起,那時,我開始了研二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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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二一開始,我們便要面臨畢業論文開題和小論文發表的任務。迷茫中又迷茫,兜兜轉轉,在選了幾個題目之後,最後索性跟着導師的項目研究策蘭的詩歌。兩個月後,也就是2019年11月17日,我完成了一篇關於策蘭詩歌的小論文,交給導師,想在發表前聽一下導師的意見。但沒想到,在與導師頻繁接觸後,我的噩夢也從此開始了。

面對這樣比我父親還要年長的長輩,作為學生的我自然懷揣着十分的尊敬,也並不會將來自長輩的關心當作試探與騷擾,與老張相處時竟十分放鬆,絲毫沒想到防備什麼。因此,當他約我晚上八點去辦公室談論文時,雖然有點疑惑,但在他解釋因為白天上課沒有時間後,我也就放心了。在前幾次的「談論文時間」,他也並沒有做出過分的舉動,但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每次關於論文的談論太少,聊天的居多。終於,在2019年11月底的某一個晚上,在他的辦公室里,他拉起我的手,拿在手心裡看。我質問他:「老師你還會看手相呢!」他沒有說話,我急忙把手抽回來,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他說,那我送你回宿舍吧。我幾番推辭,稱不合適,他卻一直說沒事沒事,並聽不進我的拒絕,徑直跟着我下樓。在回去的路上,風颳得特別冷,我抱緊雙臂,再次拒絕「您趕快回去吧,不用送我。」他只說沒事沒事,卻一下把手摟在了我的肩上,我連忙躲開了。之後,路上經過了一些同學,他便沒再對我做什麼。後來他對自己這晚的行為絲毫沒有表示愧疚,只是一味說出於關心我,怕我冷。回到宿舍,我覺得一陣反胃。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導師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想為他的行為找到能夠解釋的理由,可能真的是出於關心吧,不要想太多了。但我失敗了。於是,我陷入了心理的困境。再後來,我便十分抗拒與他晚上見面。可即便是白天見面,我仍會想起他那晚的行為,無法抑制的噁心與厭惡。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我按時到系辦值班。下午三點左右他走了進來。我見到他後,心裡油然生出一股噁心與憤怒。他走過來,依舊是噓寒問暖的模樣,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拉起我的手,問我今天還冷不冷。我立刻將手抽回,這時其他老師也進來了,他便沒了別的動作。

2019年12月25日晚,他以小論文修改為由約我出來,晚上十點左右要我跟他一起去KTV,被我拒絕了。後來,他又繼續約我跨年。於是,2019年12月29日,趕在元旦前,我便匆匆回家了。心想終於告一段落了,但沒想到,他已經進入了下一階段,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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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仍舊避免不了被約談論文,好在是線上。但奇怪的是,他三番五次地要求開啟攝像頭,我不堪其擾,開了一次,他看到了,竟說出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此類的話。於是,我以攝像頭壞了為由,不再開啟視頻。此後,他在微信中頻繁與我聯繫,包括但不限於早安晚安,寫情詩之類的。有一次,他提出要給我寄論文所需資料,我問他是什麼資料,他卻說是秘密。我很無語,但沒有辦法,他一直說是對論文有用的資料。於是他得到了我家的地址。幾天後,確實收到了資料,只是那資料是一本書,且可以直接從淘寶上買到。我很氣憤,但並不能說什麼,還道了謝,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四月份生日前後他又寄來了一條項鍊、一條手鍊和一隻手錶。只因我沒在家,快遞都是我妹妹幫我收取,我之前並不知是什麼。手錶盒裡放着一張卡片,寫了一首情詩;手鍊和項鍊是一套,名字是「魚你在一起」。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說,這是來自四月的祝福。

在這期間,他要我每周三次與他討論論文,論文的內容關於策蘭的情詩,於是,他常常以策蘭的詩為由頭,肆意發散,以語言的形式騷擾我。如談到「regnen」(下雨)一詞時,他說是男女雲雨的意思;談到策蘭詩中「Flage」(旗子)一詞時,他說這是對女人頭髮順滑如旗子的描寫,還問我頭髮長長了沒,長到哪裡了,有沒有到腰;談到「Mund in die Höhe」(詩題:在嘴巴深處)時,他說是「深喉」的意思,問我知不知道,我說不知道後他又要我百度,我說下去以後再查,以為他不會再詢問,沒想到下次談論文時一開始他就問我查了沒,我真的很難以忍受了。諸如此類的語言騷擾,一周三次,以至於,那段時間,我抑鬱了。我無法忍受我的導師竟然是這樣的人,而且他不僅掌握着小論文的發表,更重要的是畢業論文。我感覺自己被撕裂,被踐踏,我無法想清楚這件事,更無法做出抉擇。每天晚上,我都會情緒崩潰到嚎啕大哭。我無法為這件事找到一個出口,仿佛被漩渦席捲,越陷越深,我感覺,我要死了。

5月7日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也哭了很久。早上醒來,還是和昨天一樣,噩夢接着噩夢,我不想被這樣的情緒所左右了,我需要有人幫我。於是,我與某位老師通了電話,講了我所經歷的事情,提出要換導師的想法並得到了支持。終於,我鬆了一口氣。5月9日下午兩點,是他與我約定的談論文時間,我拒絕了,拒絕了他所有的消息和來電。之後接連幾天,他一直打電話給我,我都選擇視而不見。在那之後,我心情舒緩了一些,完成了另一篇小論文並開始投稿,也在準備更換畢業論文題目以及開題報告等事宜了。做完這些,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逃脫,然而,事實告訴我,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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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研三開學了,回到學校。開題前要把開題報告發給各位老師,包括他。我將報告發給他,告訴他已經更換了論文題目。但關於之前他對我做的事情,我認為要當面跟他說清楚,讓他收斂,並跟他提出換導師的事情。於是與他通了電話,表示要同他談談。還是那個辦公室,還是那個老師,但也不再是我心中的老師了。剛進去我就開門見山地跟他講:「我覺得,你有時待我像一個男人」。他愣了一下,開始解釋自己的行為。無非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此類的說辭。我問他為什麼要送禮物給我,他解釋說跟我很投緣,精神上很契合,並把我當做他的忘年交。我說那就是誤會了?他好像以為我理解了他,開始對我「推心置腹」地說了一些話:像你這麼做,要是有些心地不好的老師,跟笑面虎一樣,雖然校內不卡你論文,但在你畢業論文送審的時候,跟外面的老師打聲招呼「哎,這個學生嚴格一點哦」,那這個學生的論文就過不了審,畢不了業了。但我不是那種……頓時,我感覺到一股涼意,他太可怕了。除了這些,他還跟我「無意」中提起,院裡某位領導跟他關係很好,幫助他獲得碩士學位等等。我想,我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與他對抗,我不能確保一拍兩散就是對我最好的結局,我更不能將某老師也至於不利的境地。我擔心,但還不至於怕。我還不能從夢中醒來,因為它不受我的控制,還沒到時候,我需要隱忍。於是,我跟他「和平解決」了。

在之後的交談中,仿佛我們倆的關係回到了19年11月之前,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裡我已經不是我,我很痛苦。而他也總是「有意無意」地詢問我,有沒有將他對我做的事情說出去,我都否定了,說沒有。但他對我仍不放心,一再詢問和試探。開題時間定在9月25日,在開題前一個星期,我的論文仍舊是更換後的題目。9月18日下午,我正在公司實習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讓我把畢業論文換回策蘭的詩歌。我知道他的所想,畢竟從他的論文題目換到別的論文,會讓別人有所疑慮。再者,他手裡的項目正是策蘭詩歌研究,就快要結項,正好能夠讓我出些力氣。於是,我答應了,畢竟與他作對誰都不會好,而我要的只是順利畢業,論文題目對我來講並沒有什麼關係。之後,我謝過了幫我的老師,也說明了已與張老師「和解」且並沒有讓他知道有人在幫我。就這樣,這件事情在緊繃的環境中趨於平靜。

我想,既然無法改變他,那就只好讓自己變得強大。忍,我只能忍,就算忍到頭痛淚流也要忍下去。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卻越來越變本加厲,除了寫一些情詩給我,還會以各種藉口請我外出吃飯,在我多次拒絕後,他竟然想出了更為奇葩的招式:以談論文為由,約我到辦公室,並在辦公室備好飯菜。我實在不能忍受這樣的行為,尤其是他拿出特地準備的情侶筷子時,我決定了,我要逃離學校,逃離武漢。於是,我又回家了,非常臨時。

12月11日,我決定提前結束實習,再次準備離開武漢。那天下午,他約我晚上到辦公室,我拒絕了,說家裡有急事要回去。他竟然執意要請我吃飯給我送行。我講,我還在實習,下班後時間很緊張,來不及,不需要請吃飯了。他卻堅持,一直說沒事沒事。我已經給出原因,他卻總沒事沒事來回我,真的講不通。我拉着行李箱趕車的時候,他打來電話說已經在學校地鐵站等我,問我到哪裡了。我跟他講我已經坐過學校地鐵站了,請不要送我。他仍舊說沒事沒事。就這樣,他一直跟到火車站,堅持要送我上車。真是令人討厭的行為。終於到家了,於是又開始了之前在家裡的那種騷擾模式:談論文、發消息、寫詩、開會時講一些逾矩的話。寄東西仍舊是不會少了,更過分的是他還給我的父親母親買東西,實在令人氣憤,於是,我全部拒收了。他這次知道了我的脾氣,再不寄東西過來。但在開會時總會提到這件事,埋怨我拒絕他的好意。我跟他講,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又不是你的,不需要你來買東西。他無話可說。而當提到又要給我寄東西過來時,我又拒絕了,說我有男朋友給我禮物,不需要你。他竟然恬不知恥地回:男朋友是男朋友的,我的是我的,都一樣的。除了無語還是無語,我跟他無法進行正常的對話。

在家裡待了一段時間後,他便隔三差五地打電話來要我回學校,尤其在2021年元旦之前,他要我回學校,說有禮物給我,要帶我吃飯買衣服。我拒絕了。他三番五次地打電話來騷擾我,要我回學校,說我不幫他做事,對我進行道德綁架。然而,他要我做的事情與我的研究內容並不相關,他要我幫他處理雜誌編輯的相關事宜,要我為他的今日頭條賬號寫內容,要我為他做課件寫報告。我同他講,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線上交流,但真的沒必要回學校。這麼直接的拒絕他竟一次又一次裝着聽不懂,一次又一次打電話來。我實在忍受不了,給他回了一封郵件,痛斥他借論文項目之名要我返校,毫無男士風度與體面。他又打電話問我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接着又是一通解釋和一番表露心跡的話,真的令人作嘔。2021年情人節之前,他便又以論文為由頭,要我回去寫論文。我跟他講可以通過線上談,他說有些事線上不好談。具體要談什麼事,我心裡很清楚,回去就是羊入虎口,我不會回學校的。於是,我告訴他,我男朋友要來陪我過節,他又說出了令人大跌眼鏡的話:那你男朋友走了之後,你就回來吧。簡直毫無廉恥!

2021年2月份,學校早早開學了,而我拖了很久才遲遲返校。2月17日學校發了返校通知後,他便一直打電話來要我回去。我同他講,近期正是返校高峰,買不到票。他說有一張凌晨兩點到武漢的票,要我選擇這一程。我以凌晨返校不安全拒絕了,他卻說可以到時開車接我。如此沒有分寸的話,他竟然也能說得出來。我同他講,我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不要再來催我!他消停了兩天,但之後又一如既往地逼問我。回校前他又問我的車次,並要來車站接我,我說我朋友會來接我,不用你。他說不要讓你朋友去了,我來接你順便請你吃飯。我說要跟朋友一起吃飯。他回我:你們什麼時候都能吃飯,要不我和你朋友一起接你,順便請你們倆吃飯。我質問他,你以什麼身份去?!他說:老師的身份。最後,我連夜改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提前返回學校。

3月9日,回校兩天後他找到我,依舊是以談論文之名談其他。到他辦公室時,他有要擁抱我的意思,被我看破並躲開了。然後他問我怎麼這麼抗拒肢體接觸。我說:我一貫不喜歡肢體接觸。他竟然「語重心長」地勸導我:肢體接觸是情感的表達。你要放開自己,不要抗拒。還進一步問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影響到我,讓我產生這種抗拒心理。如此裝糊塗的高人,我算是見識到了。我說你不是要跟我談論文嗎?他說先不談論文,接着跟我說,他把我當成比朋友更重要的人,像女兒一樣但又不一樣,是他精神上的愛人。我強裝鎮定,問他:那師母算什麼?你不覺得對不起她?實在是想不到,他竟然說出如此三觀炸裂的話:男人一生中不只遇到一個真愛,這是正常的。就像一條河的主流和支流,主流只有一個,支流可以有好多個。我還能說什麼呢?大寫的服氣!我跟他講,我覺得這是不合適的,請你收斂一點。他說:這是正常的情感表達,我一向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對你始終保持真誠。服了!真誠就是對的嗎?!我反問他,他不再言語。接着說了一些很欣賞我,覺得我應該讀博並表示可以從各個方面幫助我的話。他在作餌,我只看到了閃閃發亮的魚鈎。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給了我另一個手機號,說以後會通過這個手機號和我聯繫。他與其他學生聯繫時都是用的原來139的手機號,而在這之後跟我聯繫時只用132的手機號。於是,我僅僅在學校待了一個星期,就又開始打游擊了,再次逃離了學校。遠離了那個人,雖然依舊不能避免言語上的騷擾,但我精神上已經足夠強大了。咬緊牙關,再堅持一兩個月,順利畢業就好了。我這樣想。可是,在4月12日上午,他打電話來說有人在學校貼吧里舉報他騷擾女研究生,我震驚了。原來,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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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發表於2021年1月6日。很自然地,我成了首要嫌疑人。他瘋狂地盤問我,明里暗裡將各種線索指向我。然而,並不是我做的。他每天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把他對我做的事情說出去,我都給了他否定的回答。但他仍不放心,對我含沙射影說一些「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在做天在看」此類的話。我知道他的心思,可真真與我無關。於是,我只回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願好人有好報」。我看到了他的心虛與害怕,原來他不是真的恬不知恥啊。在我這裡得到否認後,他又每天同我分析其他的嫌疑人。他的這種操作真的讓我很疑惑,既然懷疑我為什麼又要找我分析別人?極其無語。我周圍的同學都被他懷疑過,甚至有的被電話盤問過。盤問無果。他又再次懷疑我周圍的親人和朋友,連不會發帖的姥姥姥爺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單。我感覺到,他快要瘋了。憤怒通常源於恐懼。他無處發泄心中的怒火,只能每天來跟我施加心理壓力。直到事發第四天時,他又打電話來盤問,我跟他講,不要再跟我講這件事情,只能跟你說,這件事與我無關,與我朋友家人無關。如果想知道是誰那就通過技術手段,不要再來懷疑我!之後,他收斂了很多,不再提起。

但期間發生的一件事,讓本來對他還有些許惻隱之心的我徹底失望,我們之間再無師生情分可言了。他有一次打電話來,依舊是先盤問我和我周圍的人,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跟我說他所認為的「最壞的打算」——騷擾一事被公開。然後他跟我講,一旦此事被公開後,我將被校領導找去談話,這件事對我不好。接着他又教了我一些對外解釋的話術。他讓我刪除聊天記錄,讓我不要對外說他送我禮物的事情。他說,在外人看來,老師這麼對學生是不應該的。我反問他:那你覺得應該嗎?他絲毫沒有愧疚與反省:我覺得我的思想是應該的。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揭發他,畢竟他年齡那麼大,也即將退休,不想他臨退休了背負一個騷擾學生的罵名。但話已至此,如此明知故犯、不知廉恥,頂着高校教授的光環為所欲為的人,實在激不起我半點憐憫之心了!

這場風波過去後,他像之前一樣,每天借談論文之名同我打電話,卻總是說一些想念之類的話,要我早點回學校。而對於其他同學,他可以幾個月都不聯繫,也不詢問論文的事。他後來還要求我每天主動打電話給他,我質問他:我又不是跟你談戀愛,幹嘛要做這些事!他支支吾吾,找不出合理的解釋。除此之外,他還催促我寫詩作為對他給我情詩的回應。我不想寫。他便說,你的文筆很好,不寫浪費之類的話。毫無邏輯,根本聽不懂我的話,不想寫與寫得好無關,僅僅因為不想。每次看到他的來電總會陷入憤怒噁心的情緒。不接電話?可以。只是不接電話的話,他便會接連打來,直到接電話。經常一連打來十幾個電話。一旦接了電話每次要聊近一個小時甚至一個多小時,關於論文的話題總是匆匆兩句且沒有重點,大部分是一些無聊的話,無非是跟我念他寫的詩,催我回學校。可以拒絕嗎?可以拒絕。但他仍會打來,寫詩,念詩,問感想,要回詩。堅持是他的優點,拒絕是我的長處。就這樣,雖然不在學校,但每天與他周旋也是讓人倍感心累。

2021年5月7日,我再不能忍受他一次又一次的騷擾與欺騙,跟他斷聯。在這期間他仍舊每天發來消息,並說答辯完要為我祝賀。於是,我懷着抗拒與厭惡的心情於5月24日回學校參加畢業答辯。期間,我在盡力避免與他單獨見面。在某位同學回答他提出的問題時,我趁機起身去洗手間。沒想到,僅僅不到兩分鐘,我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他在走廊等着我。他叫我,喊我的名字。我強行裝作看不見他,對他的話也裝作聽不到的樣子,匆忙返回答辯教室。答辯順利結束了,按照系裡的傳統要合影留念,大家都紛紛起身走出教室。就在這個混亂的空檔,他一直跟在我後面,叫住我,說要等下跟我談論文。我跟他講,關於論文的格式我會自己修改,便不再理他,徑直走到教室外面。教室外,所有老師和同學已經在等待合影了。他仍舊鍥而不捨地跟在後面,要我明天上午去找他談論文。我跟他講當晚就要回家。他說,怎麼這麼着急,改時間不行嗎?我只又重複了一遍:我今晚要回家!第二天上午,他又發來消息,要我找他說一說論文的事以及中午一起吃飯。我沒有回覆。半個小時後又發來消息,要見我一面送送我。我依舊沒有回覆。再後來,他又發來消息,說我們兩個之間有誤會,讓我不要一根筋,要想開點。期間他給我發了一封郵件,再次提起帖子的事情,說:但願發帖人是出於善意…我也不計較…順其自然…我還是相信人性之善、人心之善……如此這般,我覺得他實在是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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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張教授在男女情感研究上的造詣比其學術水平要深厚得多,擅長試探,騷擾和PUA。從一開始的言語挑逗到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觸,溫水煮青蛙般,頂着關心愛護的名號,披着長輩欣賞晚輩的遮羞布,對獵物進行圍追堵截,直至得手。在與他接觸的過程中,能夠很明顯地感知到我並非第一個受其騷擾的女生,因為他對所有套路極其熟稔,相當有自信且帶有攻勢。而這一猜想在帖子事件發生後得到了證實:在他同我分析別的嫌疑人,我多次詢問他是否有騷擾別的女研究生時,他終於說漏嘴「除了那個…真的再沒有了」。

在與其接觸的兩年間,我發現他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騷擾體系,在這裡同大家分享其「學術成果」:1. 在瞄準獵物後,初期以誇讚鼓勵性話語為主,降低獵物的防備心理,並以小恩小惠如零食等進行誘導,進一步降低獵物的戒備心理;2. 中期以學術探討為藉口實則談天說地,向獵物講述其青年時期的往事、內心的苦悶與焦慮、人脈關係等等,營造與獵物「深交」的假象,時不時地說一些擦邊球的話,進一步降低獵物的底線;3. 後期以論文前途工作為誘導,帶有半威脅性質的試探,進一步讓獵物妥協,直至達成目的。期間如果發現獵物有反抗意圖,則要執行備選方案,以關心愛護的理由解釋其行為,聲稱獵物的做法只是誤會和想多了,降低其辨別是非的能力,甚至通過指責獵物不應該這樣想這樣做等PUA手段,對其進行心理同化。不得不說,這種手段正是利用了獵物的善良與同理心,一點一點地侵蝕其心理防線,做得不知不覺而又滴水不漏。

作為高校教師,他不能為人師表,不守師德且毫無廉恥。他自比策蘭,認為有婦之夫策蘭與比他小几歲的巴赫曼相愛是浪漫的事,且有意在現實中復刻,強行與學生發展戀愛關係,並在被多次拒絕後仍舊愈演愈烈,認為這是「正常的情感表達」,試圖給學生洗腦,賦予其合理性。他之前對我說:我帶過那麼多女研究生,長得好看、身材好的也有不少,但都沒有跟你一樣能夠產生情感上的共鳴。首先,作為導師,對所帶女研究生進行樣貌、身材上的品評已是大忌;其次,作為學生,我實在不能與其感同身受,僅僅從一篇論文開始,不超過五次的論文談話就能夠產生此種「情感上的共鳴」;最後,他話里話外所說的我是獨特的,只有跟我關係這麼好,着實不能讓我產生任何被認可被欣賞的喜悅,反而只有噁心與不屑。我一直以來態度鮮明的拒絕,2020年9月第一次跟他挑明,他的行為已經造成我的不適,之後沒有向上反映舉報他,而是選擇「和平解決」,竟沒能喚醒他絲毫的反省與良知。2021年4月份,因為我實在不能忍受他的言語騷擾,於是幾天沒有接他電話。之後因為論文一事不得已接了電話,沒想到他說出了更違背師倫的話: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合適?再這樣就要打屁股了,是不是啊?我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重複了好幾遍,一直問我是不是,是不是。我只好轉換話題,不想過多言語。而在帖子事件發生之後,他既已知曉有其他人掌握了證據,也猜測發帖人的意圖是警告他,讓他不要再騷擾下去,但在那之後他仍舊對我說出想念之類的話,甚至提出用Celan denkt an Bachmann(策蘭思念巴赫曼)來作為暗語,如此不知廉恥而又肆無忌憚的樣子真的噁心至極!

在學校,他擁有一間獨立辦公室,科技樓北樓705。幾乎不開組會,總是與學生單獨交流,且交流時總是關着門。有一次他要我到辦公室談論文,讓我先進去。我故意將門打開,他隨後進來,問我怎麼開着門。我說,你不是在後面嗎?給你開的。他說下次把門關上。如此做賊心虛的樣子實在可笑!2021年3月開學,705辦公室搬來了另一位女老師,他要我下次過來辦公室時先看有沒有人,如果沒人再進來。我想,我再不會踏入這間辦公室了,我要離開這裡,離開武漢了。每每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我就像打了一場硬仗,心裡總覺得疲憊極了。在等電梯時,看到電梯旁懸掛的《教師守則》,第六條就是師德師風。果然,規則不具有客觀性,它只能約束心中有規則的人。

終於,夢醒了。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我將自己的經歷寫出來,為的是不讓自己繼續背負心理負擔,更不允許衣冠不正、思想不潔的禽獸教師繼續逍遙法外。我相信世間自有公正可言。對像我一樣,曾經或正在遭受騷擾的女生們,我想說,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案例。我懦弱過、害怕過,也曾經勇敢過、反抗過,但為了順利畢業卻又不得不選擇妥協。因為在我的面前存在太多未知:

1.輕微的語言性騷擾和沒能留下任何證據的肢體騷擾是否會在騷擾者冠冕堂皇的說辭下最終成為我的敏感幻想?

2. 騷擾者這麼多年積攢下的社會資源會不會向我施壓?

3. 同學校名聲相比,我的個人感受實在是微不足道,因此官方能否切實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情,

為我發聲?太多太多的未知所帶來的恐懼足以吞噬我那僅存的勇氣。所以,隱忍是我所能選擇的下下策。我一方面要承受更加深重的心理壓力,迫於騷擾者的權力優勢與之周旋,為他做事;另一方面還要承受作為不完美受害者將要遭受的指責。因此,我將自己的經歷分享給你們,請求你們給予我更多的勇氣與力量,讓師者成為師者,讓正義成為正義。

文章發出時,我已將舉報材料提交至校紀檢委、校黨委、校長信箱、校團委、校研工部、研究生院、校工會、院黨委、院長、副院長以及院全體教師。能夠在朋友圈看到這篇文章的各位,均是我的親朋好友、師長同窗,你們亦可在百度雲盤中看到張姓導師騷擾我的證明。如果正義得不到伸張,我將利用輿論的力量,屆時請大家幫我轉發擴散。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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